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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中的夏季,在正午时最高气温可以达到二十六度。尽管夜晚的最低温度仍然不足十度。
同时, 日照时间越来越长, 太阳在早上五点前就升起, 到了晚上□□点钟依然还有阳光。
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超长的日照时间, 各种瓜果蔬菜拼命地生长。
何田孵化的第一批蚕,也完成了最后一次蜕皮, 开始要上山了。
蚕上山,说的是蚕宝宝要吐丝结茧了。
那为什么叫“上山”呢?
按照何田家那本破损缺页的关于养蚕缫丝的书中所说, 是因为过去蚕农为了便于收集蚕茧,会在蚕虫要结茧时,用竹篾、麦秸、树枝之类材料扎成一个个仿佛倒立的扫把似的东西, 放在它们从小住到大的竹匾里。蚕虫要结茧时,就会爬上这些仿佛天然树枝样子的倒立的小扫把, 看起来,就像是在爬一座草木做成的小山。
为了便于收集蚕茧, 也方便蚕虫结茧, 蚕农们根据经验会把“山”搭成X型。
何田也选用了这种方法。
她找了些最细的竹枝,两束交叉,稳稳地放在蚕宝宝们住了几个月的竹匾里。根据竹匾的大小和蚕宝宝的多少, 每个竹匾放入三到五个。
要结茧的蚕虫已经不再进食,在竹匾中焦急地游走爬动,遇到竹枝做的“山”后, 立即凭着本能向上攀爬, 在竹枝间寻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开始吐丝了。
它们刚开始吐丝时会在枝条之间先拉一个网,看起来像是十分凌乱的蜘蛛网,然后,蚕虫停留在网之间,不断吐丝,很快,它的身形就隐没在一层一层的丝后了,短则几个小时长则一整夜后,再也看不见了,原本凌乱的网上就出现一个长圆形的丝茧。
何田这批蚕结出的茧大多是雪白的,因为她去年挑选的都是最大最饱满最有光泽的蚕茧,这些蚕茧中羽化出的蚕蛾产出的蚕卵,孵化的蚕虫也像它们的父母一样,结出了饱满漂亮的蚕茧。
不过,有几颗蚕茧,却是金黄色,粉红色,还有浅绿的。
何田再仔细翻翻书,想找找关于蚕的遗传的部分,很遗憾,关于怎么筛选蚕种那部分缺失了。
不过,书中还介绍了蚕农在蚕上山时的各种习俗和禁忌,比如,要拜蚕花娘娘,蚕上山时不能有大的声响,这样蚕茧就不圆不美,等等,不过嘛,书中只是当风俗趣闻介绍,何田当然也就看看就算了。
但是,她对于端午的到来还是很严肃的。
今年的第一声蛙鸣比去年早了四天。
何田郑重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日期,连夜泡发糯米,准备米豆肉菇等材料,第二天做粽子。
今年的粽子依然是用两种叶子做的,香蒲叶主要用来做甜粽子,蜜豆豆沙馅儿和咸蛋黄豆沙的;带斑点的大竹叶用来包咸肉棕,建房子前抓的那头野猪切好肉之后专门留了几块肥瘦相间的,放在地窖里冰冻起来,这时拿出一块化冻,用黑酱油、红糖、盐、姜末、麻油腌上一晚上,加上几粒泡发的花生和红豇豆,再放上半个香菇,满满地包成一个大粽子;宽度还不足三指的碧绿嫩竹叶用来包糯米红枣粽子,包好之后小小的一枚,单独煮上一锅,煮熟了打开叶子,糯米都染上了青碧色,半透明的粽子中心镶着一颗红枣,清香扑鼻。
除了这几种粽子,何田还按易弦的要求做了咸蛋黄栗子肉粽,她自己觉得腻,不过易弦倒吃得很香。
何田自己做了一种纯米豆的粽子,除了糯米,还放了些小米、玉米粒、红小豆和黑眼豆豆。黑眼豆豆是去年秋天集市时跟人家换的。这种豆子乍一看跟黄豆似的,但是豆子的“肚脐”上有一个黑点,看起来像小鸟的眼睛,换豆子的人说这就是黑眼豆豆。黑眼豆豆泡发后不管是煮粥还是和米饭一起蒸熟,都挺好吃的,放在粽子里也好吃。
易弦本来对不甜也不咸的米豆粽子不感兴趣,但粽叶一剥开,晶莹的糯米间杂各种颜色,居然很好看,就拿起一个蘸了砂糖吃。
吃了一半,他又换了酱油碟,把剩下的粽子蘸了酱油吃。
最后,他总结,“要是豆豆先蒸熟,再和蒜蓉、油渣、虾米、香菇碎一起炒一炒,包粽子肯定更好吃。”
何田只得又按照他的要求这么炮制了一锅咸米豆粽子。
易弦吃得很满足,“这就是素肉粽子嘛!哈哈。”
“什么素肉啊,里面放了猪油渣和小虾茸呢。”何田摇头。不过,她品了品这个粽子的味道,确实有独特之处。若论吃食一道,易弦的眼光是相当不错的。
端午第二天一大早,察普兄弟来了。
自从察普老爹去世后,两家渐渐恢复了几分从前的和睦邻里关系。
察普兄弟对何田易弦是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了,尤其是对易弦,怕得连巴结都不敢。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当他意识到自己从前嫉妒、仇视的同类早就站在自己不可企及的地方时,什么嫉妒、不甘、仇视全都变成了敬畏。
要说察普兄弟现在对易弦比从前对他们老爹还孝敬,那是绝对没错的。
按照去年冬天的约定,他们在何田家开始盖房子之后每隔一周要来帮工一天。
这次刚好赶到端午后,两兄弟还带来了些伴手礼——几束艾蒿,一小捆扎在一起的野蒜球,还有一小筐蕨菜和一把白鼠尾草。
易弦收了礼物,就带他们去干活了。
两兄弟跟着易弦到了山涧边上的一块空地,等易弦掀开地上盖着的一块草帘子,都觉得奇怪。这么一块大黑石板是用来干什么的?
易弦和何田做的混凝土石砖他们是见过的,但是石砖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个就不知道了。
现在地上躺着的这块大石板,看起来足有三块石砖那么大,长有一米五,也比石砖更宽,不过,倒是薄了不少,最多只有两指厚。
易弦叫两兄弟一起用草绳把大石板捆起来,再用一根粗木棍抬起,小心地放进山涧里。
石板还挺沉的。
易弦要求放石板的地方,提前放了两个结实的木框,刚好可以把石板给撑起来,不给溪流浸没,又有流水缓缓冲过。
两兄弟放完石板,忍不住问,“这是要干什么啊?”要洗石板的话,打水来洗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