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什么来路, 贾老太太早就知晓,在贾蓉成婚前,还特意把人带来荣国府调养了好些日子, 若是一般人物,贾老太太何必费这个事。
是故一听闻秦可卿殁了,那显而易见得是件大事, 老太太想不来都不成, 更何况还被贾珍特意请来。
尤氏病了,得的还是心病,自从三老太爷撞破贾珍的奸情后,她就病得不爱出门, 不管谁来她都不上心。
不想去管秦可卿的丧礼,也不想招待秦可卿的亲人, 显然这样的结果不能让贾珍满意, 荣国府那边必然得帮忙才是。
三老太爷吼完那么一声, 便发现贾老太太已经上门来了,面色倒没多大尴尬, 老神在在坐一边并不说话。
贾珍自觉丑事被人揭穿, 酱红着脸坐在自个位置上,一时场面十分尴尬。
贾老太太并未觉得失礼,自顾找了个位置等贾政和贾赦。
这样大的事, 贾政和贾赦必是要出面的, 更不用说宁国府如今还有个老太爷在。
赦大老爷和政二老爷赶到后, 三老太爷睁开眼, 正经严肃道,“蓉儿媳妇身份特殊,你们都该知道吧!只如今那位怕是要不好,咱们荣国府不能跟着一道覆灭,只能出此下策。”
三老太爷这样一说,就算是给贾珍遮掩了。
贾珍心虚得瞅眼老太太,见她并无异议,这才松了口气,连着点头应和。
赦大老爷眉头深深蹙起,有一下没一下得抚着胡须,“这事不好办,那位即便落败也是圣上唯一抚养过的子嗣,岂容他人折辱,咱们宁荣二府本就有账挂在那儿,再闹出这等事,怕是连最后的面子情都没了。”
贾政这就不懂了,“大哥,什么叫有账挂在那儿,大哥你做了什么有辱宁荣二府的事?”
不仅贾政不明白,连贾珍都是懵懵懂懂的,似乎还挺认同的模样。
贾赦冷哼一声,“若非三老太爷在这儿,你们只怕这等消息还不愿告诉我吧,不如让老太太说说看,咱们宁荣二府有什么账挂着。”
三老太爷郑重得咳嗽两声,“那都是上一辈的老黄历了,贾政他们不知道也正常,只有一点你们两个得记住,赦大老爷为咱们贾家奉献不小。”
显然,三老太爷是个知情人,只是他并不愿意明说。
赦大老爷又是冷冷一哼,“你们总把我当个傻的,等死到临头才想起我,不觉得晚了吗?贾珍,你府上小厮的嘴没个把门的,蓉儿媳妇没事倒还无所谓,这样不明不白得死了,你不想做点什么?”
贾珍一怔,顿时大腿一拍,“对啊,那些个贱人还不知私底下怎么说呢。”
贾老太太微微一叹,“这事都发生了,老大你也别生气,大家都知道你奉献不小,不过总得想个法子挽回不是吗?伦理蓉儿身子康健,怎么能轻易出事。”
三老太爷附和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就说是小产殁的,到时候再从族里过继个子孙记在她名下便是,好歹让她也有子孙供奉。”
贾珍这一回却犹豫了,蓉儿并没有子嗣,若从族中过继,那岂不就是蓉儿的嫡长子,宁国府岂不就得交到外人手里。
见到贾珍的犹豫,三老太爷回过神来,赶忙又道,“不过过继的事不急,大可以等蓉儿的嫡长子出世后再做打算,咱们只要放出个意思去便好,即便不从族中过继,将来庶出的子孙中有个合适的人选,倒也不错。”
听到这儿,贾珍才点点头,“这主意好,蓉儿媳妇我往日就最是看重,且不说她身份尊贵,就是那等气度都是蓉儿比不得的,她的身后事必须得办得体体面面才是。”
赦大老爷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们怎么遮掩都是徒劳,宁荣二府当初就瞒不住消息,如今筛子似的还想瞒过什么人?倒不如付出点什么赔罪。”
“一个私生女即便再重要,多年未见情分还能维持几分?大抵不过是个颜面问题,付出足够的代价,必然不会有错。”
贾老太太眉头一挑,“那老大你说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好?”
赦大老爷不紧不慢得勾了勾唇。
“圣上仁慈,对大臣多有关照,朝中借了国库银子的不少,如今国库早已空虚,宁国府好似还欠银四十万两吧,补上一半此事绝对翻篇,还能在圣上那儿卖个好。”
贾政一听,瞬间反驳道,“还银子?这万万不可,朝中没有一人归还过,咱们不能开这个先例。”
老太太和三老太爷俱都认同得点点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赦大老爷面对这种反对,早已习惯得很,“无所谓,只要你们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不过若想随便了解,还是早些准备吊绳才是。”
皇家的尊严岂容人玷污,更何况秦可卿还是自尽的!
说完这些,赦大老爷再无兴趣可言,直接抽身离去,躲进自个的书房把玩他那些心头宝折扇去了。
等他走后,贾珍三人全都沉默着。
宁荣二府如今加起来,圣上都未必在意,除了银子,还真再无其他可以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