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接连有曹氏身边的丫头过来请,皆言曹氏的病情很严重,让国公过去瞧一瞧。
可是他又不是大夫,焉能一到就缓解她的病情?
叫来大夫听了下曹氏的病情,不过是感染风寒,即便他过去了,也抵不上药汤来的效果好。
加之北疆邻国的使者们即将返都,送使者的礼节一步也不能出差错,简英一个人本就照料不来,哪里能腾出功夫去看曹氏。
于是,这一晾就是好几日,今天总算将使臣们都送走了,简英一回府就钻进书房,将收尾工作整理完毕,只等着明日一早呈到早朝上跟皇帝交差。
这才放心的来看曹氏。
万万没想到,走到窗边时,会听到曹氏的自述……
当“云麓”二字从屋内传出来时,简英的表情就出现了一丝冷凝,他瞳孔紧缩,骤然变了脸色。
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惊雷轰炸了一般,轰……的一声,耳朵嗡嗡乱响。
下意识的,他凑近了继续听起来。
屋内的曹氏还在不住磕头,那嗙嗙嗙的落地声,隔着一层窗子都能听到,她却仿佛感觉不到额上的剧痛似的。 哭声诉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贪心觊觎老爷的喜爱,明知道你们是一对儿,还要故意拆散你们,费尽周折也没能得逞,那时候我就该放弃的,可是我不甘心,于是买通大夫,害你血崩难产,是我害死
了你,这十数年来我每每午夜梦回都会被噩梦惊醒,梦到你来找我索命……”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曹氏已磕头到无力,瘫倒在地上,还在哭述,“我千不该万不该在你死后还让家人掉包你的尸身……千不该万不该请巫医挖去你的心,置换到我的身上,虽然这些年我活的很好,但
是每每听着原属于你的心跳声,我都会慌乱不已,我错了,不要带我走,我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今天还不能死……”
连哭,带磕头,已经耗费了她在高热之后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
曹氏无力的瘫在地上,将这数声忏悔的话语吐露出来后,难得的心里竟像是卸掉了千层重担一样,从未有过的轻松。
就在这时,屋内的烛光突然亮了起来,昏暗被光明所替代。
曹氏骤然汗毛竖起,想起白影鬼,耳朵竖起老高,却半天没听到有动静。
不是都说鬼怕灯火吗?如今灯火亮了,难道说,她走了?
壮着胆子抬起眼皮,视线一点点放远,就见原本还飘荡着白影鬼的地方已经空荡荡“影”去楼空。
她真的走了?
云麓真的走了?
“我不用死了!太好了,我不用死了!”心头一喜,曹氏咧嘴笑起来,刚想要爬起来,忽听得一道开门的闷响。
大雪夹杂着冷风吹打进来,她还以为白影鬼去而复返,蜷缩起来,继续告罪,“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云麓,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正默默念着,忽然听到近似于脚步的声音,而且落脚还很扎实,很有力。
她登时睁大眼睛,入目的是一双黑色朝靴,以及藏蓝色的长袍袍角,这衣服她认得,是国公简英的。
曹氏登时心头一沉,猛地抬起头,对上了简英深邃而幽冷的眸光。
成婚多年,即便在简漪罗怂恿下,简英那般生气却也没有用如此眼神看过她,此刻他的双瞳里就像是燃烧着炼狱里的烈火一般,看一眼都能灼的人浑身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