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把小包子的小肉手指从衣袖里费着劲儿找出来,一小根一小根萝卜条儿似的捋直,小家伙自己又蜷曲了起来。
还没说芳姐倒笑:“老爷子也是,起的大名是温耀祖,要不就是温雄韬,说是温家后人,男孩名字就该顶天立地!又数落了一番少爷的名讳,说是小时夫人所取,太文质彬彬,不好听。夫人就不高兴了。”
安果忍住笑,“那小名呢?”
芳姐捂嘴笑得直喘,“我们家太爷年轻是地主来的,老爷子从小在农村长大,后来参军,骨子里的质朴粗犷一直没改。非说小孩子名字往贱了取,命长寿,就给小少爷起了个春娃,说是春种秋收,寓意挺好。夫人听了当时差点没心悸发作!少爷直接阴沉满脸。哈,我家少爷小时候,老爷可不就给起名叫做小福贵么,少爷小时候身子不好,一两岁安安静静的还不说话,有点自闭,老爷那会儿可着急了。”
“谁知道后来少爷三岁上学前班,闷不做声考试一考就一个百分,把老爷震惊得哟,直说夫人的智商遗传到位了!安小姐我和你讲啊,我们家少爷小时候可是明星人物呢……”
安果一声不吭安静的听。
听得入了神,表情跟着芳姐绘声绘色在变幻,心底泊泊的有些暖,流过许多异样的情绪。
他那样遗然似仙的人,也有小时候啊。
倒和现在出入不大,安安静静的,一个小王子,有点自闭忧郁又非常聪明。
难怪长成现在这斯文又寡言的模样。
三十年前,还是九十年代,背军绿色五角星书包穿解放鞋的年代。
那是他生活的世界。
自己小时候,起码大哥大是有了。
差他七岁,却好像差了一个时代。
安果觉得人生说妙也妙,怎么就会认识他,并且稀里糊涂有了交集生下他的孩子呢。
聊天到中午,还不见这人回。
安果问芳姐。
芳姐说难得周末没有手术,少爷平时的生活也丰富,一点都闲不下来的,所以得大清早整理花房,因为白天没空的。
既然他出门在外,安果决定在这呆到下午再说。
和宝宝多天没见面,想的紧,一刻也不愿分离。
……
下午两点的清吧。
还没开始营业,但因为老板来了,经理和在职的员工一个个都很肃然。
温谨怀停车进去,没像往常一样让经理准备三楼的单豪华包,说就在吧台这里坐一坐。
经理察言观色,心说老板情绪看着好像不大好。
吧台开了一盏幽兰的丝绒吊灯,那人脱了修身夹克外套,一双长腿,坐在那么高的椅子上,腿脚着地还有大截,无论什么样的姿势,分分钟一个帅气逼人。
尤其灯光晦暗,衬得这人棱角更深邃几分,影影绰绰的,只觉那下颚线条行云流水。
他独自抽烟,没有让倒酒。
坐了半个多小时,经理见他出来门口接了个电话,蹙着眉宇讲话。
电话里芳姐报告情况:“少爷啊,老爷夫人突然来了,吓得安小姐从后门走的。我都没来及的处理,现在老爷夫人和小少爷在玩,今天下午怕是不回去了,还让我打电话给您叫您回家来吃晚饭。”
这人的心思都在那女人跑了这几个字上。
眉间有点沉,眯眼抽了口烟,舔了下色泽淡冷的薄唇:“再看吧,晚上我七点没回去,记得给小少爷称体重。”
手机刚收起,酒吧外面的路边停下两辆车,白色卡宴,黑色奥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