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皇帝坐起身,将手朝那个小铜箱上一搭,深深呼出一口气:“好,朕承诺对聂弦音不究、不杀,但是,以她的身份,朕没法让你给她名分,否则,于理不合,你一人带头,后面大家肯定有样学样,那岂不是要乱了礼法,没有尊卑贵贱之分?”
“儿臣有一想法。”
“讲!”
**
单德子端着新茶进来的时候,龙吟宫里只剩下皇帝一人了,卞惊寒已经离开。
偷偷睨了睨皇帝脸色,他端着托盘躬身上前。
他隐约觉得皇帝让他去换茶,有部分原因,也是想将他支开,他便故意在茶水间里等了半响,听小太监说卞惊寒已经离开了,他才进来。
“皇上,请用。”
将茶盏自托盘里端出,放在皇帝手边的桌上。
皇帝回过神,将视线从铜箱子上移开,瞥了他一眼,“去将朕放龙扳的小木匣拿来。”
单德子怔了怔,瞄了一眼皇帝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心想,龙扳不是正戴在手上吗?取木匣作甚?
也不敢妄自揣测,主子吩咐,他照做便是。
去专门放饰件的抽屉里取了放龙扳的空匣子,拿回来交给皇帝。
皇帝扬手,示意他退下。
他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单德子离开了内殿,皇帝才打开那个朱漆小木匣,拿掉里面的明黄垫布,再取掉木匣下方的一块垫板。
夹层里一枚铜黄钥匙静陈。
他将其捻起,拿在手上看了看,伸手将方才卞惊寒拿来的那个小铜箱朝自己面前一移,以匙开锁。
大概是年数已久的缘故,铜锁有些锈掉,锁孔转动不是特别顺滑,但还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
取下锁,放置一边,他打开铜箱箱盖。
箱子里面一枚卷轴映入眼帘。
他伸手拿出,徐徐展开。
卷轴的布帛因为时间太长的缘故显得有些褪色陈旧,但是,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却是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其实也没有几个字,只有一句话。
【大楚建隆十六年,废太子、立新储,新储为三子卞惊寒。】
微微眯了眸子,他不禁想起当初写下此话时的情景。
那时他刚登大宝,天下初定,面对朝中各方势力,皇位岌岌可危,皇后娘家势力,也就是当朝右相一族,成为了他当时最大的倚仗。
没想到一晃,竟十四年过去了。
所以,这样的东西,他那个儿子也不在乎是吗?也要拿来交换聂弦音那丫头一命和一名分是吗?
可他那个儿子是否知道,就这一张布帛,就这一句话,就这一个承诺,当初他母妃是以怎样的代价才换来的?
也好。
如此也好。
他拾起桌上的一个火折子,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