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还是及时赶到了!”望着给自己手臂擦药的长歌,高定邦爽朗一笑,手臂上的伤口很深,看样子是被利剑划破的,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长歌垂着眸子,认真替他上药,没有吭声,待伤口包扎好,她才淡淡地看着高定邦叹了声。“你拿了凤凰羽怎么和纳兰无双交代?”
看他这一身伤便知他是强行抢的药,长歌想他可以为了纳兰无双抛下她抛下黎国抛下他的将士,却为了她现在与纳兰无双公然作对,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也替他不值,不论是为了纳兰无双放弃一切不值,还有为了自己这样做也不值。
高定邦闻言面上笑意僵了下,而后轻轻弹了弹长歌的额头,“别绷着一张脸,我是你爹,装什么冷酷!”
长歌收拾药瓶的手顿住,父王弹额头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以前,即使她长大了在父王眼里好像她永远都是一个小丫头。
而高定邦见她怔愣,误以为是他那句“我是你爹”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摸摸鼻子,有些失落,语气依旧明快,“虽然我不是你亲爹……但在我心里,你始终比亲生女儿还要亲。”
长歌回神,先是不解,而后才反应过来,不由对着高定邦安抚地笑了下,“父王你说的哪里话,在我心里,你始终都是我爹,不论血缘上我们是不是父女,你都是我最亲的人。”她没有那种血缘上的固执,父王养育之恩她是无以为报,纳兰无双那样的娘她宁可不要。
听到长歌这话,高定邦眼眶湿润,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何不明白她对纳兰无双的怨恨?他伸出大手抚了抚长歌的头发,有些心疼地开口,“无双的确不是一个好母亲,可你爹……月铎却真的很爱你。长歌,答应父王,不要因为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而去否定自己的出生和怨恨你娘亲……你娘她也有苦衷,你也知道如果没有她的授意我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宫给你送凤凰羽——而凤凰羽藏的地方也是她透露给我的。”
长歌眸子微闪,她知道,纳兰无双这样的人若真不愿交出凤凰羽,必定不会留父王这样的风险在身边,高手如云的皇宫,父王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见她是有心放他们一马。只是——
“那又如何,她生下我却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就连零碎的梦中都是待在那个只有我生父的冷宫里。她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爹。”将药瓶放进药箱中,盖上箱盖,她无动于衷道。
高定邦知道母女二人的心结是很难解开了,他太知道长歌从小有多渴望娘亲的疼爱,而无双见到亲生女儿第一面就给了一巴掌,这样的娘亲,无疑是粉碎了长歌对生母的美好设想。他心疼她们母女二人,可他知道,长歌没有错。
“你想不想知道你爹的事?”高定邦想,有些事还是告诉她为好,便转移话题,道。
长歌自知道自己身世之后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她爹月铎的事,对他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认知,只知道他的身份还知道他很善良,昨夜还见过他的画像,但是对于他这个人,她一点都不了解。
也许骨子里的血缘还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长歌很想听听看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便点头。
于是高定邦和她讲起了月铎的事,他缓缓开口,“其实我对他知道的并不多,但我见过他还和他短暂接触过,怎么说呢——即使我和他是情敌,但我从心底里敬佩他。”
见长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笑了下,开始陷入回忆中——
那年他见到来黎国云游的纳兰无双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她,还走火入魔般地抛弃了当时差点就私定终身的王素素。当时他并不知道纳兰无双的身份,最后知道了他却已经弥足深陷,借出使钥国的理由向先皇请命,他得到可以去钥国见她的机会。
然而那时她身边已经有了月铎,之所以会来黎国,原来为的不过是替月铎寻一本失传已久的医书,讨他欢心。像画本里的故事一般,她用真心和诚意感动了月铎,等他不辞千里用两个月的时间赶到钥国时,她却不在皇宫。他想了办法留在钥国一年,终于在收到先皇诏他回京的诏书不久后,发现了她的踪迹。当时她梳了妇人头,与年轻温朗的男子在船上笑着说着什么。
他当时就幻灭了,他想自己不过是一年没有见她,她却已经另嫁他人,还不止,他看到他们共同抱着一个孩子,一个玉雪可爱的婴儿。他想她是一介太女她的婚事不可能由她自己做主,一定是那男子迷惑她,她有大好的未来不应该同一介布衣过着粗陋的生活。
所以他找了月铎,那次他们是在码头上见面的,他专门挑了无双不在的时候。月铎长得很好看,气质如仙,他远远地看着他耐心地给那些病弱的老百姓施针施药,他很温和,高定邦观察了他一上午,发现他真的很温和,身上没有一点俗世的气息。他对每个人都很温柔,他嫉妒,就开始想,这样温柔的没有气概的男人赔不上凤凰一般的纳兰无双。于是他找月铎谈了谈,但月铎一脸震惊的样子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来他竟不知无双的身份。
他便有了思量,他告诉月铎,无双注定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不可能只有他一位夫君,还卑劣地告诉月铎,其实无双早就有了婚约。果然,他看到那个温柔俊逸的男子一脸受伤。高定邦想,就这样,知难而退,然后离开无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