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恨不得将床幔里的刘冲和武倾城挖个坑埋了的长孙益阳,猛一听见熹贵妃的声音,是死的心都有了。
也许是太过慌乱了,也可能是太过紧张了,以至于他从床幔里收回脑袋的同时,整个人伸展开四肢,挡在了床幔的前面,双眼呆愣,肉唇干白。
熹贵妃瞧着长孙益阳那如同看见不明物体的模样,愣了愣,竟一时忘记了该说些什么。
门口陪着来的太监和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一脸的茫然。
倒是站在武博弈身边的麟棋,小声嘀咕:“那床幔里有老虎不成?太子殿下怎么一副被咬了尾巴的样子?”
长孙明月瞧着那床幔里交叠的人影,轻轻地笑了:“如今熹贵妃也来了,太子殿下应该可以拉开床幔了吧?”
熹贵妃转眼朝着长孙明月看了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孙明月不经波澜,将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熹贵妃听闻,倒是并没有往深处想,只当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躲在这里办苟且之事,上前几步就要拉开床幔。
“还真是反了!在皇宫里竟然敢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长孙益阳肝胆俱产,赶紧挡在了熹贵妃的面前:“熹贵妃息怒,这,这是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熹贵妃拧眉:“太子殿下毕竟是个男儿家,处理这种事情怎么和理?还是让本宫来吧。”
长孙益阳坚决不后退:“熹贵妃平日里总是日理万机,如今这点小事,哪里还能劳熹贵妃费心?”
熹贵妃挡了挡他喷出来的口水:“那太子殿下大半夜把本宫折腾过来,是为了何?”
长孙益阳捋了捋自己打卷的舌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什么……不过是想让熹贵妃来给我做个见证,那床幔里的人是我宫里的宫女。”
熹贵妃瞧着他半晌,沉默着也不说话,长孙益阳强撑着就这么杵着,一颗心都快顺着嗓子眼跳出来了。
最后,是长孙明月走了过来:“既然是太子的人,太子殿下想要私自处理此事也是合情合理,母妃今儿也是累了,儿臣先行送母妃回去。”
熹贵妃倒是没料到长孙明月会帮着太子说话,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将手臂交给了长孙明月。
“那就麻烦你了。”
长孙明月搀扶住熹贵妃的手:“是儿臣应该的。”
他带着熹贵妃一起转身,狭长的眸,扫了一眼屋内的所有角落,忽而黑眸一亮,面上却不动声色。
出了院子,长孙明月先是让麟棋与武博弈去宫门口等着,自己则是陪着熹贵妃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月色凄凄,两个人的倒影平行的拉长在地面上,像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任何的交集。
“明月。”熹贵妃轻轻的开了口,“你回宫到现在,有多久了?”
长孙明月轻轻地回:“十多年了。”
“还真是快。”熹贵妃面看着平静的湖,忽然停住了脚步,“想当初你初初回宫,宫里的那些个妃嫔啊,哪个不是看轻你几分?你那时候性子又内向,虽然我这个当母妃的不说,但也是知道你吃了不少的苦头。”
长孙明月勾了勾唇,面色平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母妃何必还要旧事重提?”
“事情确实是过去了,但我始终忘不掉,当初子儒是如何将你保护在身后的。”熹贵妃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那个丫头,但我从子儒的眼里也看得出,他在意了那个丫头。”
长孙明月心下一紧,很多事情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熹贵妃顿了顿又道:“明月,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扶持着子儒,这点我很欣慰,但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青颜那个丫头的冰雪聪明,若是她当真能够和子儒在一起,这个天下会更有胜算的成为子儒的囊中物,你也不想看见大齐的天下,落入太子的手中吧?”
长孙明月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思绪:“天下何时要取决于一个女子的担当了?”
“确实是不需要取决,但争皇位不是儿戏,当然是更近一步胜算便会更大一些。”熹贵妃拉住了他的手,“太子的无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当真有朝一日大齐民不聊生,百姓痛苦不堪,就算你牵住了那个丫头的手,又岂能安生?”
长孙明月豁然抬起面颊,看着无风不起浪的湖面:“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她我死不会放手,时辰不早了,母妃早些休息。”说着,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熹贵妃愣了愣,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他长大了,已经再不是对她唯命是从的时候了,她不知道他究竟爱武青颜有多深,但她知道,只要她活着一天,便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武青颜终成眷属。
“出来吧。”她轻轻开了口。
夜色之中,一名黑衣人无声的站在了她的身后:“熹贵妃。”
熹贵妃猛吸了一口气,双眸狠厉:“是时候动手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是。”脚尖点地,无声的消失在了原地。
湖边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熹贵妃慢慢收回眸子,转身朝着湖面看了去,皎洁的月照耀在她保养姣好的面容上,凸显了她靓丽却没有任何温度的容貌。
明月,既然你已下定了决心,就别怪我这个当母妃的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