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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树林中。
宁霏整个人窝在谢渊渟的怀里,睡得极沉极沉,连睫毛都不颤一下,仿佛天塌下来都吵不醒她。
谢渊渟却是完全清醒的,躺在她的身边,一手支着身子,一手把她揽在怀中。
五月里的南方天气温暖,宁霏的身上只盖了谢渊渟的两件衣服,下面的身子完全是光着的,只露出半边光洁玲珑的肩头。雪白的肌肤上,满是累累的青紫殷红的痕迹,一层叠着一层,一看便知昨晚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谢渊渟望着她沉静安宁的睡颜。她在睡梦中都下意识地微微弯着嘴角,依恋而满足,仿佛在他的怀抱里,就是在世上最舒适最安心的地方。
他眼中全是蚀骨的温柔和宠溺。
昨天他身上那种死亡般黑暗绝望的气息,早就已经一扫而空。他的长发像是华丽的黑色锦缎一般披散下来,身后的树林间,初升的阳光斑斑驳驳地透过枝叶投射过来,照在他的黑发上,晕开一片温暖而灿烂的金黄色光圈。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美艳得惊心动魄,犹如一片在阳光下无边繁华的荼蘼花海,每一朵刚绽开的鲜花每一片被照彻的新叶,都透着震撼人心的鲜活生机。
树林外面,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宁霏像是被惊动了,却没有完全醒过来,换个姿势,迷迷糊糊地往谢渊渟怀里的更深处钻去,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像是一只不愿意醒来的慵懒的猫咪。
谢渊渟带着微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知道她是累极了。昨天一连放了几十箭,已经严重透支体力,后来又折腾了大半夜,现在肯定醒不过来。
从树林外面传来一声仿佛尴尬癌晚期的轻轻咳嗽声:“咳……门主,灵枢公子带着白神医等人和李家军进来了,现在就在山下……”
昨天从宁霏扑进谢渊渟怀里的时候,周围幽天部的人就十分有眼色地退开了,让他们有足够的个人空间。
结果没想到这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在树林里直接就酱酱酿酿不可描述了起来,而且还是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战。
他们不敢离开,怕这两人沉浸在那啥啥当中遇到危险,或者就算是被打扰了也够呛,于是不得不在周围守着。
幽天部里不少人都还是单身狗,这一个晚上听下来,被虐得惨无人道,恨不得找根面条把自己吊死在树上。
部里的女性们听到后面,一个个脸上都能煎鸡蛋,以“我们女人脸皮薄嘛”这个浑然天成的理由,义不容辞地把守卫的任务丢给男同胞们,纷纷溜了。
剩下一堆单身久了的大老爷们,彼此面面相觑,突然发现,咦,自己的队友好像也挺眉清目秀的啊?
然后猛然清醒过来,哇地一下弯腰开始干呕……
谢渊渟穿上自己的衣服,没有叫醒宁霏,把她抱了起来,用地铺上的衣服把她全身裹紧,就这么抱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幽天部的众人们一看见他们走出来,先是唰一下齐刷刷转过头去,然后发现自己的动作太大,连忙又转过来,硬摆出一脸“没事的这很正常走到哪都能见到衣衫不整的男人抱着少女从小树林里走出来的场面”的表情。
谢渊渟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其实幽天部众人这时候就算在他面前敲锣打鼓吹喇叭他也未必能注意得到,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怀里的人身上。
这时,白书夜和李长烟也赶过来了。
都是过来人,一看谢渊渟抱着宁霏的那样子,两人瞬间就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虽然早就知道宁霏嫁给谢渊渟的事实,他们成亲后洞房也是天经地义,但赤果果地看见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两人一肚子不爽,十足的自己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当然白书夜更加不爽的是,靠,老子还没在小树林里打过野战呢,你们当小辈的这么嚣张!
谢渊渟抱着人家的女儿,对着自己的岳父岳母,一点没有尴尬羞涩不好意思的样子,好像他昨晚跟宁霏只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光明正大坦坦荡荡:“霏儿累了,我带她先去休息,过两天再走,爹娘和舅舅可以先回去。”
白书夜和李长烟:“……”
他们还能说啥?
回去的路上,李长烟摇头感叹了一句:“哎……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三十六岁年纪上不上下不下的中年少男白书夜最听不得年轻这两个字:“你什么意思?他们是年轻人,我难道就不年轻了?”
李长烟毫无诚意地:“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书夜简直不能忍,把李长烟从马车上往下拉:“我们也去小树林里来一场!”
李长烟懒洋洋地一句话:“我六个半月了。”
一下子蔫了的白书夜:“……”
他要在白府里面也种一片小树林,等李长烟生了之后,保证十年如一日永远年轻!
……
李长云率领李家军,带着隐观会的俘虏也离开了,走的时候给九重门的众人留下了一批帐篷。
九重门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打算把太昊八极大阵记录下来,阵里的那些机关和毒虫毒物也收起来带回去。青阳山的地形跟苍何岭相似,同样可以布下太昊八极大阵,能让九重门的防卫强度提升一大截。
宁霏一直睡到当天晚上才醒过来。这一觉她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醒来后过了半天时间,才慢慢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帐篷里面,周围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的一颗心脏立刻就悬了起来。
“谢渊渟?”她猛地从地铺上坐起来,“谢渊渟!”
她只喊到第二声,帐篷门帘一动,外面冲进来一个人影:“霏儿?”
宁霏看清那个人影,心脏猛地朝一落,朝谢渊渟扑了过去,紧紧抱着他不放。
“我还以为你……”
她其实是没有理由以为谢渊渟会离开会消失的。但之前眼睁睁地看着谢渊渟从峰顶上坠落下去,险些永远失去他的那种巨大的恐惧,仍然让她心有余悸。谢渊渟一不在她的眼前,她就觉得心慌。
谢渊渟笑着吻她:“我不会走的。”
宁霏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裹着一件外衣,其他什么也没穿,身上累累的红紫痕迹还没有消退下去。
昨晚大半夜的激烈和疯狂一下子从她脑海中涌了上来。那时候她只想着把能给的全部给谢渊渟,没有一点保留,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害羞。脸上一红,赶紧把外衣裹紧,遮住那些痕迹。
谢渊渟笑起来,从旁边拿过一套早就准备在那里的女子衣服,帮宁霏穿衣。
宁霏的全身酸软得几乎动弹不得,尤其是昨天拉弓射箭的两只手,好像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连抬都抬不起来,无论怎么命令它们,都只剩下微微的发抖。
谢渊渟以前在素问作为一具尸体的时候,都能熟练地伺候她穿衣,但这时候一穿就穿了快有一柱香时间。因为穿着穿着就变了味,不往上套反而还往下脱,越穿衣服越少,越穿身上的痕迹倒是越多。
宁霏本来就没力气,这时候更是整个人几乎化成了一滩水,任他摆布。直到谢渊渟再次把寸缕不着的她压在地铺上的时候,一个长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一下子打断了所有暧昧火热的气氛。
“咕噜噜……”
两人在地铺上,一上一下地停在那里,面面相觑。
宁霏双眼迷离地望着谢渊渟,脸红得快要烧起来,嘴唇被蹂躏得鲜红微肿,脖颈和锁骨上的红痕比之前更加艳丽。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
倒是谢渊渟先轻笑了一声,直起身来,这次规规矩矩地给她穿上了衣服。
“多久没吃东西了?”
宁霏想了半天,她现在稀里糊涂地没什么时间概念:“好像是一天多吧?”
谢渊渟把她从地铺上抱起来:“我刚才就在外面做饭。应该可以吃了。”
帐篷外面是一大片清理出来的空地,点着一堆堆的篝火。九重门幽天部、颢天部和朱天部的人都留了下来,
谢渊渟抱着宁霏坐在篝火边,给她端过来一碗火上生滚的白粥,还有已经片成一片片的烤野鸡肉,一勺子一勺子地吹凉了喂着她吃。
周围众人全都心疼地掉过头去——心疼他们寄几。
嗯,周围的队友们真是越来越眉清目秀了。
宁霏一边吃一边问:“我爹娘师兄和舅舅他们来了没有?”
“来过了。”谢渊渟说,“我让他们先回去。九重门活捉了几个隐观会的下属,够舅舅回去向皇帝交差的。”
宁霏这才想起来:“谢逸辰呢?”
“也抓到了。”谢渊渟朝不远处的一个帐篷一指,“在那边关着,还没醒过来。”
他望着宁霏:“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这是宁霏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仇人。他之前哪怕是自己落下悬崖,都想着要把谢逸辰抛上去,就是因为宁霏想要亲自报这份血海深仇。
宁霏吃得差不多了,肚子一饱,懒洋洋地又有点开始犯困,提不起精神来,窝在谢渊渟的怀里。
“都行,杀了就是了,我现在不是很在意这个。”
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向谢逸辰报仇,日日夜夜只想着生啖其肉生饮其血,让他失败到一塌涂地,让他也尝尽她曾经受过的苦楚,让他落到这世上最为惨不忍睹的下场。
但现在,这份曾经刻骨的仇恨已经渺如尘埃,谢逸辰是个什么下场,对她来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抱着她的这个人。
谢渊渟一笑,把宁霏抱得更紧了些,吻上她的嘴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