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提剑上前,剑指苏木槿,冷笑连连,“小女娃,口气倒狂妄,想留爷几个的命,就凭你一个丫头片子和一个马上就要嗝屁的人?”
苏木槿居高临下看顾砚山,“他们说你马上就要嗝屁了。”
“他们才要嗝屁,他们马上就要嗝屁,他们全家都要嗝屁!”顾砚山咬着牙,瞪完苏木槿瞪那些黑衣人,挣扎着压下胸口要奔涌而出的血腥之气,一个一个看过去,“若今日本世子有命逃出生天,你们、你们家人连同你们身后的主子,一个都别想活!”
他面色黑青,嘴唇紫的妖冶,分明一个快要死的人,一身的慵懒分明还带着狼狈,但那双直直看着众人的眼神,像极了淬了毒的出鞘寒芒,闪着森冷血腥的杀意,仿佛,呼吸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几个黑衣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的顿住,眼中带着畏惧看着顾砚山。
苏木槿抿了抿唇。
顾砚山是谁?
那是十岁就被丢进军队,在战场厮杀混战了八年,有小战神之称的顾将军!
抖了抖手中的长鞭,借着顾砚山争取来的几息时间,苏木槿快速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地形和几个黑衣人的站位,在瞧见几个黑衣人缝隙中间藏着的一个几乎看不见黑洞时,眼睛一亮。
她抬脚踢了踢顾砚山,顾砚山瞪上去,她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分明一个字都没说,但顾砚山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为首的黑衣人瞧见众人眼神躲闪,不由喝骂道,“不过是一个懂点拳脚功夫的黄毛丫头跟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几句狠话就把你们给吓住了,一群废物!”
几个黑衣人来回看着身边的同伴,其中一人骂了一声,“娘的,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拼了我们这条命也不能让他活着回镇北侯府,不然不但我们要死,我们家里人也活不成!”
众人一愣,旋即回过神来,眼中顿时杀意腾腾。
苏木槿斜了顾砚山一眼,顾砚山用力的看着她。
苏木槿扶了扶额,鞭子破空一甩,朝几个黑衣人笑了笑,“诸位小心了,毕竟我不想死,死的只能是你们了。”
“黄毛丫头休要猖狂!大家速战速决,待会儿下山去吃酒。”
为首黑衣人率先持剑扑了上去,苏木槿身形一闪,避开他的攻击,剩余几个黑衣人瞧了眼揪着胸口半死不活的顾砚山,毫不迟疑的朝苏木槿攻了过去。
苏木槿不动声色的引着几人往一旁退,离开顾砚山一段距离后,手下的鞭子才渐渐凌厉起来,杀招频现,招招要人性命!
有黑衣人吃了一鞭子,胸口的布料立刻翻起,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一阵血气上涌,张嘴吐出一口血。
“这小丫头好厉害的鞭法!”
为首的黑衣人皱眉嘀咕。
其余几人似也没想到突然冒出的丫头这般难缠。
顾砚山靠在树干上,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浑身虚弱的连抬手扶额的力气都没有,胸口翻腾的血气让他紧闭唇瓣,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口吐出的不是话,而是鲜血。
苏木槿瞧见顾砚山的模样,哪里不知他此刻已毒入心肺,危在旦夕!
再顾不得掩饰实力,脚下踏出七影迷踪步,身形忽闪到为首的黑衣人身后,长鞭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击黑衣人后脑,黑衣人警觉就地一滚,躲开长鞭,却不想长鞭之下,一柄匕首直入心脏!
方才他明明躲过了鞭子的攻击,并没有看见有寒光……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那插入心口的匕首,“怎、怎么会?”
胸口的匕首通体乌青,普通的像一把染了色的木匕首,没有一点光泽。
临死的刹那,他却想起,这把匕首是镇北侯的贴身之物,他曾有幸见过一次,原来,是给了世子爷……
为首的黑衣人一死,其他几个黑衣人的攻势瞬间慢了下来。
苏木槿却不想再和他们纠缠,手在长鞭末梢拂过,扯下藏在其间的发针,借着长鞭的攻势,一一射入几个黑衣人的穴位之中,然后身形疾退到顾砚山身边,提起顾砚山的胳膊放在自己肩头,长鞭甩出,以方才逃跑时同样的路数往适才发现的山洞而去。
几个黑衣人还要攻上来,一道暗影忽然挡在前面。
苏木槿回头看去,却瞧见一抹熟悉的黑衣男子,眉间不由一松,“蓝遗,不留活口。”
蓝遗轻轻嗯了一声,捡起地上的长剑朝几人杀去。
苏木槿再不多做停留,带着顾砚山奔去了山洞。
“顾砚山,你怎么样?”
顾砚山的脸色已经死灰一片,看着苏木槿,朝她笑了笑,眼神中满是悲凉绝望和嘲讽,“苏三,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苏木槿皱眉,将长鞭缠到腰上,一把抓起他的手腕,片刻之后,放下这只拿起那只,脸色越发难看。
“不但有断肠草,还有鹤顶红,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还怕你不死派了人追杀你。是谁对你下这般毒手?”
抬手将顾砚山心脉附近的大穴再封一边,减缓毒血侵入心脉的速度。
她一边与顾砚山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从长鞭末梢扯出剩余的发针,拿起顾砚山的手指,毫不迟疑的在指尖划下一道细长的伤口,往外挤了挤,见伤口太细不出血,她便手下用力多划两道。
顾砚山仿佛觉察不出疼痛,虚弱的靠在墙上,看着女孩低垂着头,认真的在他手指上划着交叉的伤口,好一会儿才自嘲道,“这世间,最让人心疼的莫过于爹不亲,娘不爱,我……都占全了。”
“我明明是爹娘的第一个孩子,可是……从有记忆开始,每天只有在请安的时候才能看到娘,只有在休沐或者犯错的时候才能见到爹,明明……娘疼弟弟疼到了骨子里啊,为什么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
苏木槿的动作一顿。
想起前世他毁容断腿后,弑母杀弟的作为,只觉这里面怕是有什么秘密。
她斟酌了词句,以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你身为侯府的世子爷,下一任的侯府小侯爷,父母对你严厉一些是应该的……”
顾砚山嗤笑,“你也来敷衍我。”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苏木槿抬头,看着顾砚山,一字一顿道,“……你不是你娘亲生的!”
顾砚山的呼吸一顿,双眸立刻迸发出森冷的杀意,咬牙道,“你胡说!”
苏木槿叹了一声,垂下头继续划伤口,“看来,你自己也早有怀疑了。今天那些黑衣人……就是她派来的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顾砚山这种在尸山血海厮杀成长起来的人,最重情义,若不是被人迫害到前世那种地步,又怎会对母亲和弟弟下杀手?!
顾砚山瞪着她的头顶,好一会儿,才仰头笑出声,“你这丫头,真的一点儿都不像生长在农家的姑娘。”
苏木槿没出声。
“槿姑娘。”
山洞外,蓝遗解决了几个黑衣人,拿着把乌青的匕首进来。
看到顾砚山,略蹙了蹙眉,一瞬后神色便归于平静。
苏木槿抬头看过去,“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蓝遗将匕首递过去,声音平淡道。
仿佛两人谈论的是今天吃白菜还是萝卜这样的话题。
有了匕首,苏木槿的速度就快了许多,十指都划破伤口后,她将顾砚山扶正,示意蓝遗,“一起用力,先将他身上的毒血逼出一波。”
蓝遗犹豫着看了顾砚山两眼,苏木槿瞪过去,“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的,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