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镇一共三十五家客栈,除去文家的五家,剩余三十家,我都去接洽了,按人头抽成,每介绍一人入住他们客栈,抽房费的一成。咱们镇上最好的客栈上房是一百两,最次的客栈末等房是五十文一间,这半个月来来回回的得利共计五千二百四十一两六百二十文……”苏连贵笑着在一旁解释道。
他真是服了他家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侄女,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样的赚钱招数,偏偏那些客栈的掌柜的一听能引来生意,二话不说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苏木槿奇怪道,“怎么还有个二十文的?”
“有人住到了马棚。”
文殊兰瞠目结舌,长大了嘴巴,手指头在苏木槿与苏连贵中间来回晃,“你们……可真是能耐,这也能给你们赚到钱!够狠!”
苏木槿笑眯眯的将账本从文殊兰手里拿过来,眯着下面那大写的五千二百四十一两六百二十文钱,舒服的喟叹一声,将账本合上,递给苏连贵,“拿三百两出来,分发给这次跑腿的伙计。”
“三百两?”
他这次寻了三十个人来张罗这件事,三百两分下去,一人就是十两,他给这些人开的工钱一个月才一两!
苏木槿笑了笑,“四叔,舍得小钱才有大钱。”
苏连贵点头,他在牙行这么些年,这些道理他也懂,只是乍听这么多银子撒出去,有些肉疼罢了,缓过来后,笑着对苏木槿道,“这群臭小子知道了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
苏木槿笑。
苏连贵朝文殊兰与顾砚山点了头,拿着账本兴冲冲的走了。
文殊兰扭着嘎吱嘎吱响的脖子去瞪苏木槿。
苏木槿悠然的端起桌上的碧天荷叶连一片的茶碗,抿了一口,舒坦的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文殊兰磨了磨牙,又去瞪顾砚山。
顾砚山耸耸肩,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不喜的一把撸到肩头,抬手招了云起过来,“去,给爷要壶茶……要凉的!”
云起看了苏木槿一眼,应声退了出去,片刻后,拎了个壶重新走进来,给自家世子爷倒满了,将茶壶放在一边,退回到门口。
文殊兰推杯子推到一半的手僵住,恶狠狠的瞪了云起一眼,嗷呜一声叫道,“神马,还不过来给爷倒茶!”
“噗!”
苏木槿刚喝进口的第二口茶水被文殊兰一句神马惊的张口喷了出去。
“苏三!”
文殊兰跳着脚蹦起来,“你喷了我一脸水!”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苏木槿忍住笑,斜了眼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的小厮,“你、你真有个小厮叫神马啊?”
文殊兰哼了一声,没搭理她,伸手就要解腰间的腰带,被顾砚山一个茶杯甩过去打在手上。
文殊兰哎呦一声,“顾砚山你大爷,你打我干啥!”
“出去换。”顾砚山没好脸色的瞪他一眼,拎起茶壶又倒了一杯仰头灌下。
文殊兰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个苏木槿,干巴巴的笑了笑,“那什么,我忘了她是女的……我出去换,这就出去。”
说罢,一把揪住浮霜的衣襟,“还不赶紧给你家少爷拿衣裳去。”
“少爷,您也得先把小的给放了啊,您不放小的怎么去拿……”浮霜哀叹一声。
云起与云笙对视一眼,在文殊兰冲过来时,愉快的打开了门,文殊兰揪着浮霜冲了出去。
苏木槿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砚山看着她的笑容,掩在茶杯之下的唇不自觉的抿了抿,也勾了一个笑弧出来。
……
一个月的热闹之后,芳华园的热度慢慢回升到正常,各院的订单陆陆续续送到文家,男客那边点的最多的是江南小筑和沙漠绿洲,女客这边点的最多的十里桃花与百花院,造价昂贵的冰雪城堡从第一次露面到月末,只有江宁府的兰家来点了一次,却赚足了其他几个院子所有的总和。
文殊兰看着账本上惊人的数字,饶是见惯了家里的银钱,还是没忍住倒抽了几口凉气,骂了句脏话,“真、真他娘的赚钱!跟抢钱庄一样!”
顾砚山斜了眼账本上的数字,挑了挑眉。
那丫头,倒生了一双会赚钱的手,哦,不对,是会赚钱的脑袋。
苏木槿看过账本后,直接去了崔老先生处。
业哥儿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直直扑了过去,“三姐!”
苏木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最近可好?”
业哥儿连连点头。
他好的不能再好了,先生虽然严厉,待他却极好,师兄虽然不苟言笑,却总怕他饿着,有什么好吃的都先让他吃。
“三姑娘。”越砚青朝苏木槿点头。
苏木槿笑着回礼,“越师兄。”
这称呼,让越砚青微微一怔。
“崔老先生可在,我有事寻他。”
越砚青点头,让开了路,“先生在抱厦下乘凉,三姑娘随我来。”
苏木槿拉着业哥儿一路走过去,到正屋前,果然见崔老先生闭着眼躺在摇椅上晃悠。
“苏三姑娘来了?业哥儿,还不赶紧给你姐姐搬个小凳子来。”
“是,先生。”
业哥儿笑着应了,一溜烟跑回房间,搬了一个小杌子放到苏木槿跟前,“三姐,你坐。”
苏木槿朝崔老先生屈膝福身,轻声笑道,“崔老先生,我这次来是有事想与你商量。”
崔老先生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先出去,买几个驴肉火烧回来,先生我最近馋的很。”
越砚青看了苏木槿一眼,应了声是,拉着眼巴巴瞅着苏木槿的业哥儿走了。
苏木槿目送师兄弟俩出了院子,拉过小杌子坐在崔老先生下手,闭上眼,听了好一会儿风声鸟叫,才开口将来意说了。
崔老先生慢慢睁开了眼睛,“三姑娘是想借我的手把这份产业留给业哥儿花用?”
“老先生睿智。”苏木槿笑,点头承认。
崔老先生捋了捋胡须,“倒不是不可以,左右我这多一份少一份的,也没人挂念。”
苏木槿起身,深深屈膝,“多谢先生成全。”
“你一片好心,成全了我的名声,你有什么好谢的?”崔老先生抬手虚扶。
苏木槿顺势起身,笑道,“谢先生明知我使诈还不计前嫌收了我弟弟为学生。”
崔老先生一愣,似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事儿,“你这女娃儿……怎么,你今日来是想告诉我当日欠下的那个秘密?”
苏木槿抿唇。
“哪里是什么秘密,老先生定是一早就猜出来了。我不过是投机取巧寻了渔家,买了鱼请他们送鱼上钩,才有了金水桥外那场赌局的赢。”
闻言,崔老先生哈哈大笑,“果然!我就猜是这般,砚青那小子还跟我抬杠,非说顾砚山那混小子不会做那种事……”
苏木槿又屈膝一礼,“是木槿求贤师若渴,莽撞了。”
崔老先生摆了摆手,“业哥儿聪慧机敏,这个学生收的也不冤枉。”
一老一少闲聊了一刻钟,崔老先生问的多是十八里寨的农家事,间或问了几句苏木槿爹娘的事,苏木槿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越砚青带着业哥儿抱着驴肉火烧回来时,苏木槿已经离开了。
业哥儿有些闷闷不乐的回了屋。
越砚青坐在先前苏木槿坐的小杌子上问崔老先生,“她来做什么?”
崔老先生看了眼业哥儿的房间,悄声将苏木槿的来意说了,越砚青听的微微一愣,“她……倒是用心良苦。”
崔老先生瞥他一眼,“她挣钱跟玩儿一样,你不知道?”
别以为他小子背着自己去调查苏木槿的事他不知道,想瞒过他这个老头子,小子还嫩点儿!
越砚青不自在的咳了咳,“她爹娘兄弟姐妹倒没一个有这方面本事的,她倒像天赋异禀。”
崔老先生躺回躺椅上,摇摇晃晃的闭着眼,好半响才嗯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丫头像谁了,也没见谁这么会做生意啊。”
越砚青将驴肉火烧递过去,“热乎乎的驴肉火烧。”
崔老先生睁开眼瞪他,“这么热的天儿,吃驴肉火烧?亏你想的出!拿走拿走。”
越砚青,“……”
……
苏木槿从崔老先生的小院出来,走在小镇上,寻了一些崔老先生用得到的米面粮油,瓜果蔬菜都定了一些,让人每隔一天去送,保证院子里吃到的都是新鲜的,让人去寻芳华园的苏连贵结账。
路过成衣铺,又进去挑选了一些轻盈透气的布料,让人带着去寻崔老先生的宅子,每人添上两套替换的衣衫,同样留了芳华园苏连贵的名字。
回到苏家时,她只拎了一盒点心。
她倒是想买些东西回来孝敬爹娘,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水平,可面对贪得无厌的苏老太太,她懒得搭理,二房有钱的事儿,还是等分家之后再说吧。
苏老爷子身上的伤经过了半年精心调养,总算是好彻底了,只除了刮风下雨的时候腰腿会疼,小张叔说是去镇上那次扭扯的太厉害了,留下病根儿了。
苏老爷子气的在东屋里枯坐了半宿,第二日看到跟他打招呼的苏连华,冷哼一声出了门。
小张叔听说后,撇了撇嘴,叫你装病害人,活该自作自受,以后有你受的!
很快,苏老爷子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问题,他的腰板再也没有以前那边硬挺了,不是他不想硬挺,而是,他的腰不能完全的直起来了!
因为,会疼!
苏老爷子将小张叔骂了个狗血淋头,小张叔毫不示弱的与他回骂,“不作不死!你要不是来回折腾自己,好好听我的话,会成现在这样儿?自己没了良心得了报应,还怪我医术不精,苏老头,你还要不要脸?!”
苏老爷子气的浑身哆嗦,摔了个大茶碗撵小张叔,“滚,你给我滚!以后别来我们老苏家!我们老苏家不待见你!”
小张叔冷哼一声,甩袖就走,“有本事你以后别生病,生病别来找我,去寻你孝顺的大儿,带你去镇上瞧……”
这一句话,简直就想捅了马蜂窝,苏老爷子气的一口气撅了过去。
等醒来,已经是半夜,苏老太太抹着眼泪坐在床边,见他醒来,忙端了药喂他,“你说你跟他个混不吝的生什么气,他就是故意气你才说那些话的……赶紧把药喝了,不然会留下一生气就撅过去的病根儿的……”
苏老太太虽然讨厌憎恨小张叔,却对他的医术很是信赖,一边骂他一边喂他开的药给苏老爷子,苏老爷子靠在床头,被苏老太太灌下一碗药,神态颓然,“老婆子,那老家伙说我这病根儿是因为帮老大落下的……”
苏老太太呸了一声,“他这话你也信,他这故意气你的,老大多孝顺……肯定是老二两口子使的坏!老张头心疼老二家的,故意这么说的……”
苏老爷子扭头看着黑洞洞的窗户,耳边听着苏老太太的话,越想越生气,怒骂道,“一个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苏老太太见苏老爷子脸色狰狞的模样,咽了咽口水,没敢继续帮老大说话,顺着苏老爷子的话道,“可不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苏老爷子说的一个两个指的是谁,她口里说的‘都’又指的是谁,谁也不知道。
……
芳华园的事情告一段落,不用再经常往返镇上,伤脑筋,苏木槿狠狠睡了几个安稳觉,继续每天没事儿就抱着棉姐儿去四房闲磕牙。
栀姐儿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留下的四道疤痕因为后面的腐烂加重,现在看起来有些像蜈蚣的脚,很丑。
裴氏将家中能照见人模样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可家里的大水缸每天罩不住,也没法盖住。
栀姐儿从满木盆的水里瞧见自己的脸,伸手摸了摸,笑着与苏木槿说,“还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苏木槿心疼的叹了一口气,加重了祛疤的药膏,盯着栀姐儿让她每天都用。
栀姐儿笑盈盈的道谢,过后就不再提脸上疤的事,依旧每日上午跟沈氏学针线,下午与苏木槿几人闲聊,仿若与从前一般。
裴氏看的担心不已。
这一日,裴氏正拉着苏木槿说栀姐儿的事,战六婶来家,说有人捎话给苏木槿,与她约明日在文家酒楼见面。
“文家酒楼?”
苏木槿一怔,问战六婶,“六婶儿,捎话的是什么人?”
“一个青衣小丫鬟,说她家小姐姓白,说一说你就知道的。”战六婶蹙了蹙眉,“怎么?这事有古怪?”
一听是白家小姐,苏木槿皱了皱眉,“古怪不古怪……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家小姐寻她,会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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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断更,手有点抖,内容好像没更全,重新修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