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时间,文德帝来带家令府,看望家令大人。
家令大人身体沉重,无法下床行礼。
就是特别激动,激动得老泪纵横。
“老臣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恐无法再为陛下分忧,老臣有愧啊。”
“叔祖安心养身体,朕还等着你好转。朕的身边离不开你,少府同样离不开你。”
家令大人连连摇头,“老臣恐怕是不行了,老臣有愧啊!”
家令大人哭得极惨,鼻涕眼泪横飞。
家令大人的几个儿子都有些尴尬,怕文德帝怪罪。
然而文德帝不仅没怪罪,反而亲手用手帕,替家令大人擦拭面颊。
文德帝说道:“叔祖的忠心,朕知道了。叔祖安心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君臣把酒言欢。”
家令大人抽泣了两声,“老臣的身体,恐无法好转。然而少府不能没人主事。老臣请辞少府家令,陛下另选贤良分忧。”
文德帝忙说道:“又有谁,有资格接替叔祖?”
常恩不动声色,示意家令府的人全都退出卧房。
事关朝廷大事,无关人等不能旁听。
家令大人的儿孙纵然不愿意,也只能听从吩咐。
卧房空了。
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出去。
家令大人深吸一口气,“关于少府家令一职的人选,老夫倒是有点想法。就是不知,能否入陛下的眼。”
“叔祖请说。朕会仔细斟酌。”
家令大人一口气说了四个名字,全是宗室,最大的六十几岁,最年轻的也是四十出头,各有各的优点。唯独黄驸马显得平平,没有突出的优点,不那么引人注意。
文德帝已经做好了准备,以为家令大人会推荐亲友,或是子侄。
没想到,家令大人并没有这么做。
这就很难能可贵。
文德帝说道:“朕观令郎,似乎也不错。”
家令大人连连摇头,“他就是糊涂虫,又爱自作主张,不听人劝。但凡他有两分自知之明,老臣也会举贤不避亲,推荐那不成器的东西。”
“叔祖一心为公,高义!”文德帝感叹了一句。
家令大人喘着气,他很累了,但是他还是坚持说道:“陛下,少府家令这个位置,并不需要多能干,多有主见。关键是要懂一点经营之道,不偏激,不冲动,听得进下面的谏言。
下面的人干的是具体的事情,他们更清楚要怎么做,如何改进,才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少府家令主要职责之一,就是支持下面的人,给下面的人创造条件,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去做。而不是事事都要插手,凡事亲力亲为。”
文德帝连连点头,“叔祖说的有理。叔祖推荐的这几个人,莫非都懂经营之道?”
“那倒不是。”
家令大人当着文德帝的面,分析他推荐的四个人,各自的优点。
其他三个就罢了。
平平而已的黄驸马,到了家令嘴里,就换了一个样。
忠心耿耿,习惯听令行事,不会擅作主张,也听得进谏言。虽无进取之心,却有守成之能。
“少府快速发展了这么多年,问题越来越多,是时候停下来休整一番。这个阶段,老臣以为,守成之人更适合少府。等少府的问题解决后,再另选贤能取而代之。”
这就是家令大人的结论。
文德帝连连点头,有道理。
文德帝又问了许多问题。
家令大人撑着不适的身体,一一回答。
君臣二人,聊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文德帝才起身离去。
走之前,当然少不了叮嘱家令大人好好养身体,朕还等着你之类的话。
家令大人也是一再表忠心。
文德帝还趁机考察了一下家令府的儿孙。
家令大人没说错,都是些平平之辈,不堪驱使。
文德帝有些遗憾。家令大人能力不错,可惜儿孙没教好。
却忘了,在顾玖同少府合作之前,家令大人也显得能力平平,差一点被先帝撤换。
顾玖的及时出现,拯救了事业陷入危机家令大人。
时势造英雄。
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成就了家令大人善于理财的美名。
其实家令大人并不是真的善于理财,他只是抓住了机会,于是就凸显了出来。
……
文德帝看望过家令大人两天后,家令大人在睡梦中辞世。
文德帝哀痛不已,当着朝臣的面,大呼:“朕失肱骨。”
紧接着,文德帝下旨,赐封家令大人为太子太傅。
这是死后哀荣。
家令大人的丧礼,陡然间由三品家令,改为一品太子太傅。
此等殊荣,文德朝当属首次。
众臣羡慕。
宗室更是羡慕不已。
有这死后哀荣,家令大人,不对,现在得改称呼为太子太傅的子孙也都跟着沾光。
顾玖第一时间前往太子太傅府吊唁。
太子太傅的儿孙们原本是很伤心的,现在就没那么伤心。
死后哀荣,全家受益。也算是抚慰了失去家庭主心骨的伤心。
顾玖执晚辈礼,虔诚祭拜。
并送上了丰厚的奠仪。
她对刘家如今的当家人,说道:“有什么难处,使人来找我。能帮的一定帮。”
“多谢诏夫人!家父生前一直惦记着诏夫人,总说走得太早,不能继续帮着诏夫人。”
顾玖心中悲痛,“老祖宗辛苦了一辈子,却没享几天福。丧事上面若有难处,不用不好意思,尽管告诉我。老祖宗帮我良多,我理应替他做点什么。”
刘家家主不好意思开口,丧事的确有难处。
丧礼规格提到一品太子太傅,花费也是成倍增长。
一大家子还要生活,还没正式分家,不敢乱花钱。
用于丧礼的钱,就有些捉襟见肘。
顾玖见对方犹犹豫豫,心知肚明。但她也不点明,只是说道:“我都知道了,我来解决。”
等顾玖离去后,许有四找到刘家当家人,给了三万两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