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黄家老太爷慢慢说道:“这位照县令手段虽然阴狠,但是他做事却未免有操之过急之嫌。”
“像是官府里的事,若是不瞻前顾后仔细考虑清楚,难免会留下破绽和把柄。所以我要你看着他的行动,在这上面仔细动动脑筋。”
“若是他真有什么违反国家律法之举,那时咱们就可以再度拿到先手了。”
“今天的事不用怕。”黄老太爷说到这里时,他冷冷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道:“几个税吏而已,不过是纤介之祸,黄大牙也只是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罢了。”
“只要咱黄家的根基还在,像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明白了!儿子这就去看个清楚!”黄道贤见到老爹示意他离去。他赶忙回身到自己房中换了官服,叫上几个家丁,快步向县衙那边走去。
……
一大早上的,闫荣旭轻手轻脚的从竹床上爬起来。
他没有惊动老婆孩子,自己穿好衣服扎上了绑腿,又从锅里摸出两块包谷饼子揣在怀中,背起箩筐便出了门。
他们这个村子名叫木河村,原本日子就过得十分艰难。最近他儿子越长越大,已经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儿子日渐增长的饭量,让家里的情况也日渐窘迫。
好在通州沈郎君从海外弄过来的包谷(夔州,也就是奉节一带对玉米的称呼)产量比稻谷要高得多,而且还不挑地,就连山坡上也能长,这才让他们全家不至于饿死。
他一大早天蒙蒙亮时就出发,估计走上两个时辰,就能到清江县城了。在他的身后背着的背篓里,装着他儿子和老婆在山上采来的云木香。
这玩意儿是山上一种野菊花的根,晒干了后可以入药。他媳妇起早贪晚的到山上采摘晾晒,好歹攒了一小袋,让他到城里的药店换几个钱。
这样等交税的时候,也免得他这个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被税吏抓去扔进大牢里,到时候家里剩下这娘俩肯定就要饿死了。
从木河村到清江县这一道全是山路,而且上坡下岭的草木密集。到底还是闫荣旭提前留了个心眼儿,带上了一副毛竹做成的简陋弓箭。
在路上他射了两只斑鸠,还有三只野兔,心里不免有些喜滋滋的。
这些野兔他可以拎到城里的集市上卖掉,至于那两只斑鸠,城里人是不吃的,另外斑鸠只有鸽子大小也卖不上什么钱,正好可以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吃。
这一路上行来,他背着箩筐在山道上行走如飞,清晨的露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绑腿,又被渐渐升起的气温蒸发干。等到太阳越来越高,这个中年汉子的身上也开始冒汗了。
闫荣旭今年三十五岁,沉默寡言老实巴交,娶了个媳妇儿却是远近闻名的刀子嘴豆腐心。
这个实心眼的汉子又认干活又认死理儿,所以每天都被自家媳妇儿数落个不停,是村里有名的耙耳朵(就是怕老婆的意思)。
因此上村里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棉桃儿” 就是说他又软又孬,随便人怎么捏都行的意思。
当这位大棉桃儿闫荣旭背着箩筐进城之后,他把一小布袋的云木香卖了十六个铜钱。然后把这些钱装到袋子角里,系好了缠在腰上,这才拎着兔子向集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