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大汉在一队巡城兵马司的士兵过去之后就转身进了那条小巷子,巷子里很昏暗,不似大街上灯火长明,大宁太富有,所以才有长安的繁华,长安太繁华,所以才会有天下的向往,长安城主要大街上的灯火一直到天明方熄,而且不宵禁,这就是长安的自信。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会因为有光明就没有黑暗,不会因为这里是长安就没有罪恶。
黑袍壮汉走到窦怀楠的小院子门口,貌似很礼貌的抬起手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
在窦怀楠小院的对面,前边一排房子的屋顶上,那个身材瘦小比正常人矮不少的刀客蹲在那,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子里那个人影。
他已经在这潜伏了很久,赖成来的时候他在这,代放舟来的时候他也在这,但他并不急于动手,以他和他兄弟的实力,杀窦怀楠再加上一个赖成难道还会很费力?自然不是,只是他不能杀赖成,那是当朝首辅大学士,死个窦怀楠朝局会震一下,死个赖成?
那是大地震。
与此同时,徐家。
徐少衍坐在椅子上品了口茶:“这是意外的事,谁想到窦怀楠会被陛下降职处置的这么狠,传闻他在肆茅斋里骂陛下是昏君,这样的人胆子也未免大的离谱,他还以为自己是赖成?难道赖成就是随随便便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就敢骂陛下的?赖成骂的时候,是陛下需要他骂的时候,那是陛下在做做样子也是赖成在做做样子,陛下需要赖成这样一个人来彰显他明君的气度,被大学士指着鼻子骂昏君都不生气,这气度写进史册里后世会有多少人称赞?赖成也一样,将来看到这一段历史的人会赞叹一声,赖大学士真纯臣也!”
徐少衍笑了笑:“可窦怀楠算什么?沈冷把他举荐起来,一口气如飞似的从一个五品的行军参事到了一品的京畿道道府,结果自己玩大了。”
高明堂笑道:“这不就是也给了咱们一个机会吗?他还是京畿道道府谁敢动他?那是一品大员,除非是谁不想活了才会动他,可现在不一样,现在他只是一个四品府治,而且陛下那边还在生着气,就算死了陛下也不过是着廷尉府查一下,可廷尉府能查到咱们?”
高明阳道:“窦怀楠这个人还是死了的好,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将来就有机会再爬起来,他爬起来,我们的人怎么占位置?况且最该死的地方在于,我听闻陛下虽然罚了他,但是有想法让他做东宫詹事府詹事,历来这个职位都是朝中重臣兼着,窦怀楠这一被降职,将来陛下从太山回来的话东宫初立,陛下一道旨意把他从廊城调回来做詹事,我们的计划就会被他一个人拦住。”
“窦怀楠和赖成一样,又臭又硬,买不通,吓不怕,所以还是死了的好。”
徐少衍道:“这个时候他死了,陛下最多是震怒,不用怕。”
他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说道:“这世上就是会有很多我们预想不到的事,窦怀楠是一个,你们想想,我家那残废难道不算?当初赶他们出家门的时候,谁能想到有一日他们的武艺居然会如此厉害。”
高明阳好奇:“当年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不好。”
徐少衍道:“按
理说,那是我亲兄弟,虽然他们的母亲出身不好,可也都是父亲的孩子,如果他们正常些,父亲纵然不会太在乎也不会太冷淡,庶出的孩子也是孩子,毕竟那是骨血,一开始他们长不高,父亲还因此而动怒过,怀疑是管家私吞了父亲分给那个院的月例银子,等到十来岁的时候想不承认都不行,那就是残废。”
徐少衍继续说道:“残废就残废,养着吧,结果有一天不知道怎么了,他们的娘居然敢当众顶撞父亲,骂父亲狼心狗肺,所以父亲一怒之下执行了家法,打了他们的娘几棍子,谁想到那女人居然那么不禁打,死了......他们的娘死了,他们就跑去找父亲哭闹,像是猴子一样在面前叽叽喳喳的,谁不烦心?父亲大怒,于是让人把他们逐出家门。”
徐少衍笑了笑:“也该着他们命好,居然没死。”
高明阳点了点头:“如果他们的母亲本本分分的,哪里会有后来的颠沛流离。”
“就是。”
另外一个人说道:“在徐家,一个出身不好的女人还当众顶撞家主,怎么可能不被家法处置。”
徐少衍道:“不重要,他们杀了窦怀楠之后还有用,什么时候他们没用了,我自然会想办法除掉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么多事的人活下去。”
高明阳嗯了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与此同时,小院。
爬伏在屋顶上的刀客往下看着窦怀楠,屋子里的灯火有些昏暗,大概可以看到窦怀楠正坐在那吃饭,他自己随意煮了些粥,也没有其他东西,吃的简单之极,一点也不像个有身份的。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窦怀楠起身往门口走,于是屋顶上的刀客随即兴奋起来,只要窦怀楠去开门,门外的壮汉就会一手掐住窦怀楠的脖子,随意捏几下就能把骨头捏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窦怀楠起身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走回屋子里坐下来重新喝那碗粥,就好像那碗粥比什么都重要似的。
屋顶上的刀客一怔,心说这叫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