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也扭头朝严旭尧这边瞅了一眼,嘴角的肌肉动了动,那种表情是似笑非笑,那是一种复杂而奇怪的表情。严旭尧刚开始以为张建国看的是自己,不过,顺着对方的目光,他发现张建国看的人实际是他身边的苏含卉。
苏含卉也瞅着张建国,两个人的目光相接,张建国的嘴角上扬,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机把身子转过来,留给了旁听席一个孤傲的背影。严旭尧注意到,与之前相比,张建国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审判长举起法槌又敲击了一下,宣布道:“关于被告人张建国涉嫌犯故意杀人罪一案,公诉人已向合议庭展示了所有的证据,控辩双方围绕定罪量刑的意见也已充分阐述,本庭已记录在案。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点10分,本庭决定休庭50分钟,下午2点合议庭评议后宣判。法警,将被告人张建国带下去,休庭!”
合议庭的法官离席后,法庭里开始喧嚣起来,记者席上的工作人员纷纷扛着长枪短炮和话筒朝公诉席和辩护席围过去。公诉人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一边大声表示不接受采访,但辩护人周琛则神采飞扬地对着话筒侃侃而谈,显然这个案子又成了他包装宣传自己的重要机会。
苏含卉站了起来,或许是在法庭里坐得时间有些长,她感到有些胸闷气短,于是走到了外面透气,严旭尧也跟在了女人身后,在院子里的空旷处点燃了一根香烟。
严旭尧瞅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苏含卉,好奇地问道:“苏局,我看张建国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那表情好像是在示威、挑衅,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苏含卉喃喃地说道,“猫和老鼠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严旭尧被泼了头雾水,不知道苏含卉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苏局,可否说的直白一些?”
“我之前就调查过张建国,我怀疑他才是527专案的幕后主使,那是早些年的事情了……”苏含卉恨恨地咬牙说道,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可以说是我的老对手了,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原本随着谭永江等凶手的伏法,张建国也会浮出水面,没想他玩了一出金蝉脱壳、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鬼把戏!”
“什么,苏局,你的意思是说张建国这次投案自首其实是预谋已久有备而来的?!”严旭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张建国可以说心思太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讶然说道:“你怀疑张建国才是幕后主使?可是,沈筠当时目睹了案发经过,按照她的说法,张建国至多只是个胁从犯啊。”
苏含卉的脸色铁青,生气地说道: “严旭尧,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难道张建国投案自首这件事你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吗?他早不自首晚不自首,偏偏选择坡峰岭枪战事件后的第二天,他必然觉得自己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所以选择了主动出击,他知道就目前的证据而言,就算投案自首不久之后就会被放出来,而且放出来之后,他的嫌疑就彻底被洗白了!而且,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是说张建国投案自首后举报王真局长当年参与了527专案,为谭永江那些犯罪分子提供了庇护?”严旭尧注视着苏含卉,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
苏含卉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笨……谭永江他们犯下了滔天罪行,却能逍遥法外二十几年,没有警方内部的人提供庇护,相信他们做不到这一点,但那个人绝不是王局,张建国在说谎,他这是栽赃嫁祸,转移调查者的视线!至于沈筠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相信这个女人,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你猜不透她的!”
“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沈筠吗?”严旭尧反问道,“我只是搞不明白,沈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一再谎言连篇,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为了复仇?”
苏含卉没有说话,严旭尧没有说话,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严旭尧地抽完了一根香烟,把烟头撇到地上用脚碾灭,然后回到了审判庭里沉思了起来。
“现在恢复法庭审理!”审判长举起法槌敲击了一下,“合议庭在休庭期间对张建国涉嫌犯故意杀人罪一案进行了充分合议,现宣读刑事判决书,全体起立!”
公诉人、辩护人以及旁听人员纷纷站了起来。
“……本院认为,滨海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张建国涉嫌犯故意杀人罪的证据不足,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不能排除合理怀疑,辩护人的辩护意见成立,判决被告人张建国无罪!如不服本判决,可于法定期限内提出上诉或抗诉。请法警将张建国带回看守所继续羁押,待本判决生效后或终审裁定后再做处理!”审判长手中的法槌重重落下,“闭庭!”
审判人员离席后,旁听人员陆续离开法庭,严旭尧和苏含卉回到车中后,苏含卉说道:“严旭尧,我交给你一项任务。这个案件,我相信检察院不会抗诉,张建国过些天就会被无罪释放,你暗中去调查他,包括他的妻子何晴……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你前妻沈筠,我会帮你调查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