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瑶心里忽然一片怜惜,别看着李蓉是她娘,可将她活的两辈子加在一起,李蓉其实比她也大不了多少。而且她从小心性就很成熟,以至于在面对李蓉时,心里总抱持着几分照顾的心态。
忍不住伸手附上李蓉的手背,迎上李蓉触动的眼神,范雪瑶抿嘴一笑:“耶耶是有些喜新厌旧,可如今待娘娘却是一心一意的了。上次婆婆要将翠羽与耶耶,耶耶不都推拒了?女儿瞧翠羽生的眉目明朗,身段儿窈窕,比之林姨娘也不差呢。更是十六七花儿一样的年纪,谁瞧了不心动?可耶耶却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就给推拒了。”
那不过是你耶耶年纪大了,花丛里飞够了,不在乎了罢了。换作年轻时,别说一个翠羽,来个七个八个红羽蓝羽紫羽的,他绝不嫌多。
然而李蓉只是笑了笑,嘴上没有接话茬。
她终究是不愿在女儿面前将丈夫说的太穿太透,还是让丈夫在女儿心里留下个威严高大的耶耶形象吧。
范雪瑶却失笑,她耶耶在她心里哪来的威严高大形象?早在她还在小婴儿时,从范明辉与刘姨娘的心声里听到他们俩前一夜做的那档子事的情节的时候,耶耶形象就不存在了。
“险些给你晃过去了。”李蓉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不由伸手点了点范雪瑶的额头,“我哪是要说你耶耶,我是说你呢!别看你耶耶如今虽然与我琴瑟和鸣,那也是刘姨娘做的太过,叫你耶耶看出来了。若是她谨慎些,潜移默化,指不定最后你耶耶都看不出她原来是那样的人,还会像那皇帝一样,心全给妾室庶子女拢了过去,只想着他们要好,哪管我们母子三人的死活。”
提起这事,李蓉不禁暗暗庆幸她嫁的人还不算太糊涂,虽然宠了妾,但没想着要灭妻。不然她一个弱女子,丈夫不爱,婆母不疼,在夫家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护住一双子女真的难如登天。
“我还算好的,至少是个正妻,名正言顺。可若凭我们家的家世,你进了皇室怕是身份不高。到时候人家一句话,让你伺候你就得伺候,罚你跪甚至连由头都必找。甚至连个由头都不必找。你是我宠着长大的,哪受的住人家的磋磨?”
李蓉只要一想起她听说过的那些官宦侯爵大户人家正妻折磨妾室偏房的手段,有朝一日会落到她乖女身上,便不寒而栗,打了个哆嗦。
她一把抓住范雪瑶的手,急切道:“还是算了吧,奴奴。宫廷真的不好进啊。不若我为你寻户好人家,做个正正经经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岂不好?况且凭你的姿容气度与才识,哪怕做侯夫人也尽够了!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何必去那虎狼之地做那与人虎口夺食的险事?”
范雪瑶心中不慌不忙,她早就知道李蓉心里不太支持她入宫受选的决定,只是拗不过她和她耶耶罢了,且兼之这个时代女子被扭曲塑造成的事事顺从长辈、夫君的本能,因此心里再不愿意,也半推半就的到了现在。
不过,她要入宫的主意却是早就决定好的,不容更改。
范雪瑶面上不急不忙,笑容冷静沉着,安抚住了李蓉激动的情绪,待她稍稍平静下来,方柔声缓缓道:“豪门大户与那宫廷又有何区别呢?就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样的地方。便是嫁进侯府,凭我们家的门第,女儿怕也不会受婆家重视,反而要因这容貌受累颇多。届时,任夫妻之情如何笃至,恐怕都难以维系。不入宫,日后亦未必有好结局。入宫了,也未必就不会有好结局。既如此,都将险阻万难,女儿何不选那至高无上的?”
范雪瑶前世时曾费心学过心理学,擅于打动人心,使人的思维渐渐按照自己的想法转移,她语气不急不缓,认真且充满说服力,渐渐使得李蓉也觉得她说的很对。只是身为人母,又是唯一的一个女儿,李蓉始终不舍得她去宫廷里与人争宠。
女儿不受宠,她得心疼死。受宠,她又担心女儿会受人嫉妒,而嫉妒会滋生邪恶,怕她会被人阴谋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