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出院后, 惠凤云就把贺湘撵回去了。
贺湘自然不肯, 不过惠凤云说什么也不让她在家里住, 贺湘只得收拾东西, 不轻不远地回了自己家, 谁知回去后才意外发现,因为她经常往娘家跑,她男人竟然光明正大带了个女人回家。
见她回去, 男人很意外, 那女人也套上衣服跑了,贺湘很气愤, 和男人打了一架, 最后两眼一黑进了医院。
惠凤云说的时候,元素只想笑,当初贺湘可是说过,男人要是有什么不对,女人需要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 看来她现在对这句话应该理解的更深刻了,在医院反省一下自己也没什么不对。
她有了低血糖的毛病, 出院后更注意照顾自己。
这日她去给老家发了电报,告诉家人她怀孕的消息,还要把家人带到京城来旅游。
谁知很快接到那边电报,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办婚礼。
元素真觉得麻烦, 婚礼大同小异她实在不想举办一次, 再说这年代的大红衣服她也欣赏不来。
惠凤云经常去医院看贺湘, 元素在家也无聊,便经常往娘家跑。
这日,聂前坤正好在家,忽然接到警卫员的通知,说是门口有个姓虞的男人和老婆来找他,聂前坤顿了片刻,皱眉道:
“请他们进来!”
元素在想有没有那么巧?谁知很快有人敲门,她打开门,就见精心打扮过的虞春生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站在门口。
他拎了很多礼物,加上俩人都面色沉沉,一看就是有求于人的。
虞春生见了元素,惊讶了很久都没回神。
“你……”
“进来吧!”
还真是虞春生!遇到什么事需要托关系托到聂前坤这里?
李佳佳见他们好像认识,惊讶道:“春生,是你大学同学?”
虞春生依旧处于惊愕状态,久久没有回神,他不敢相信地盯着钱元素,钱元素怎么会在这里?这家姓聂不姓贺,这不可能是她婆家,可是她却穿着随便的衣服,脚上踩着拖鞋,看起来就像是把这里当家一样,不可能啊!他打听过,有人说聂前坤没有孩子,又有人说聂前坤有个女儿,虞春生进门前还在想,这对夫妻到底是谁有问题,为什么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像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家,要是没孩子,过得有意思吗?
很快,聂前坤走出来,虞春生恭敬地打了招呼。
“坐吧!”
元素进了厨房给他们倒茶,虞春生见状,心里莫名舒了口气,会去给他们倒茶,证明元素应该不是这家人,是在这当保姆补贴家用?嗯!这个倒是有可能的,毕竟钱元素是乡下人,最会干农活,来帮忙做家务当学费也是正常的。
这样一想,虞春生果然舒服了一些。
他委婉地跟聂前坤表达自己的意思,又说他老丈人是冤枉的,妻子怀孕,听到消息很难过什么的。
聂前坤一直喝茶,听着他们的话没做声,李父的事他早已听说,此次要不是朋友打电话,他根本不可能让这俩人进来,毕竟现在国家查的严,李父却敢顶风作案,胆子实在是大,加上他最讨厌前几年那种陷害别人的小人,李父能被抓起来,连他都想拍手叫好,帮他?门都没有。
聂前坤直言国家在查这件事,要他们别参与,还说李父的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李佳佳闻言,差点撑不住,她要哭了:
“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违法违背原则的事我不能做!再说你父亲并没有被冤枉,我们已经查到证据,证实他有贪污受贿的嫌疑,你们赶紧回去,做好心理准备。”聂前坤说完,看着那些礼物道:“我家里什么都不缺,你把这些东西拿走!”
李佳佳接受不了,不肯拿,总以为送了礼物聂前坤就能帮着点。
但虞春生却明白,李父肯定出不来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久斗托不到关系,说到底还是因为李父犯了事,人家不愿意牵扯进来,聂前坤肯放他们进门,已经很给面子了。
聂前坤很强势,虞春生只得把礼物又带走了。
临走前,元素没出来,虞春生忍不住问:
“那个钱元素是在你们家做帮工?”
见聂前坤有些惊讶,又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问的,我下乡地方就在钱元素老家,和她也算认识,就多问一句,怎么?她在你们家做保姆吗?”
聂前坤没做声,元素如果真的跟这个男人处的好,也不可能连招呼都不打,说到底是没处好,而这个男人看起来也算不上沉稳可靠,看元素的眼神还怪怪,多半是追求过元素,元素没答应。
聂前坤这样想着,勾唇道:
“她不是保姆。”
“不是?”虞春生不解。
聂前坤冷盯着他:“她是我女儿!”
聂前坤气势强,就这样盯着便让虞春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虞春生反应很久,直到走出来才发觉自己一身冷汗,刚才聂前坤说什么?钱元素是他女儿?怎么可能呢!钱元素就是个村姑啊,当年下乡,他都看不上钱元素,认为钱元素配不上自己这个城里人,怎么转过头,钱元素竟然是聂前坤的女儿!
聂前坤的女儿意味着什么,他虞春生比任何人都明白。
这次他们托了多少相当的关系,托了很久才见到聂前坤,像聂前坤这样的人,可不是他们普通人说见就能见的,这种人和他们像是被无形的壁垒阻隔,圈子外的人想尽办法也不可能进了圈子里,虞春生早就后悔自己的婚姻没选好,眼下见李佳佳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跟更生气,早知道当初他就追钱元素了,不管钱元素对他是不是有感情,只要他肯付出,女人哪有不被打动的?
如果他能把钱元素追到手,如今他就是聂军长的女婿,哪需要像现在这样,托了那么多人,孙子似的上人家门,人家还不乐意打理!如果他做了聂军长的女婿,那就是别人求着他了。
虞春生心里的天平陡然被打翻,看什么都索然无味。
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他真想吃一颗,只可惜当年他那样看不上钱元素,他怎么就没看出来钱元素竟然是聂军长的亲生女儿呢?
俩人出门时,他正巧碰到回家的贺伦。
虞春生一怔,才意识到贺伦也住这里。
贺伦当年断了腿,和虞春生是室友,那时候虞春生就是两面派,经常勾搭小姑娘,换取利益,他很瞧不上虞春生这种做派,偏偏虞春生的脸很有欺骗性,又会哄女孩子欢心,那些小姑娘很吃这一套,那时好像连元素都为他神魂颠倒,经常给他送鸡蛋。
鸡蛋在乡下是稀有物,贺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时候他经常在想,这姑娘是不是傻?看不出虞春生的为人?
直到后来,他喝水的碗打碎,元素进来帮他收拾,他这才第一次正面见到元素的脸,小姑娘一张脸不大,五官长得不错,只可惜当时被封飕的有点黑,但那双眼眸漆黑幽深,神色坚定,看起来不像是被骗的人。
当那双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时,贺伦莫名心跳加速,随即有些自惭形秽,那时他形容枯槁,腿也残了,躺在床上很久,屋里不算干净整洁,任谁也不想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可元素没有在乎,还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他当时似乎摇了摇头。
贺伦不太确定,反正元素走后,他躺在床上待了很久,心里想的都是他要是能走路就行了。
就来大队替他治腿,贺伦很雀跃,做手术的时候哪怕没有麻药也一直咬牙坚持,他想站起来,去见见那小姑娘,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想看她用那双漆黑眼眸盯着自己,那双眼里好像有整个世界,当她看自己的时候,他觉得她在看整个世界。
再后来,贺伦发现元素对虞春生根本没什么感情,反正变得冷淡,他不由自主地暗喜,为元素是个聪明人而高兴,再后来俩人一起学习考大学,不知不觉就有了革命般的友谊,哪怕元素从来没有往爱情那方面想,可贺伦就是觉得他们在一起,跟别人不一样。
“贺伦?”
贺伦收回视线,神色浅淡地看向虞春生。“嗯。”
“你家住在这?”
“嗯。”
虞春生莫名尴尬,当年他很不喜欢贺伦,认为贺伦抢了自己的风头,后来贺伦腿被打断,他对贺伦也谈不上照顾,经常不耐烦,也不愿意帮忙,其实也不能怪他,那时候谁会想到,贺伦父亲竟然回平反,谁会想到贺伦竟然还有利用价值!
“那蛮好的。”
俩人又闲聊几句,虞春生察觉到贺伦的不热情,灰溜溜走了。
回去后,李佳佳问他为什么认识这么多大院里的人,他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要他怎么说?
难道说当年他看不起人家,现在却高攀不起了?
回去后,虞春生心态不平衡,很久都缓不过劲儿来,李佳佳察觉到了,奈何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也不敢跟他闹,生怕他一生气就说离婚。
开学后,虞春生原以为校园生活会依旧很平静,谁知一开学,学校领导班子就找到了他。
“虞同学,我们收到关于你的一封检举信,信上说你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结婚,又让第二个老婆怀了孩子,这事是真的吗?”
虞春生心惊肉跳,摇头:“没有的事!”
“不瞒你说,我们已经走访调查过,这事确实是真的,你的妻子已经告诉我们她流产的经过,且你和后来妻子结婚的事业属实,虽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们学校不该管,但一个学生要是人品不好,哪怕将来有了大的成就,也不可能为国家做贡献,再加上你的妻子举报你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决定把这事交给公安处置。”
没等虞春生回神,两个公安便走进来,把他带走了。
虞春生傻眼了,万万没想到宗玉香敢这样阴他。
他走出门时,宗玉香也过来了,哼道:“虞春生,你对我不仁别怪我不义,我想来想去,我那孩子没的实在反常,没道理你跟你老婆有了孩子,却把我的孩子给弄死,本着决不能让狗男女好过的原则,我决定报告公安调查你,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那我会给你道歉,并且从此离开京城,再也不来找你,我们就此一刀两断!要是你没被冤枉……”宗玉香脸色一沉,“要是孩子的事真跟你有关,那你就别怪我狠心。”
虞春生心一沉,气得破口大骂,奈何他被人押走,就是骂了,宗玉香也听不见。
虞春生急了,他可是大学生,有大好的前途,怎么能毁在这个乡巴佬的手上呢!
虞春生不甘心,他等着李佳佳来救他,谁知李佳佳听说了事情经过,竟然犹豫了。
眼下李佳佳的父亲坐牢,再分心思去捞他,原本就是很难权衡的事,更重要的是,虞春生最近对她并不好,好像自打她父亲坐牢,虞春生就变了一个人,这段时间李佳佳早就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虞春生不仅是个虚荣的人,还是个虚伪的人,这个人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父亲的权势,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可被他利用的了,就是把他救出来,他们也不长久。
更别说,虞春生竟然对宗玉香下毒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佳佳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一阵后怕,万一将来虞春生看上别的女人,认为她是个拖累,会不会也下毒害她?
再加上李母撺掇道:“你父亲给我们留了点钱,我们母女好好生活不成问题,你就把孩子生下来带大,将来再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如果你现在花钱去托关系,救不出来不说,我们这点养老的本钱指不定就花光了。”
被母亲这样一劝,李佳佳咬牙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