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街走巷翻墙头,蹿房越脊垮沟渠,不过是两锅烟的功夫,严旭和九猴儿已然跑出了一身热汗,身上的棉袍也早早脱了下来,拿腰带捆成了个小包袱背在了身上,一点也不耽误行走时的爽利。
照着严旭平日里教导的吐纳法门,九猴儿紧跟在了严旭身后半步远近,始终都没被健步如飞的严旭落下,喘气的动静也一直都算得上均匀沉稳,很有了几分积年练家子的做派。
借着一棵生在院墙旁的老榆树跳上了墙头,再顺着墙头登上了一间矮房的屋脊,严旭回手抓住了九猴儿的胳膊朝紧邻着屋脊的一处二层小楼的房顶一送一抛,在九猴儿的身子刚趴到了房顶上的瞬间,严旭也趁着那股子朝上使劲的势头,一个蝎子倒爬城的功架,轻飘飘地翻身上了房顶。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丁点灰尘,严旭探头朝着房顶另一侧的三岔路口打量了几眼,扭头朝着刚刚从房顶上支起了身子的九猴儿说道:“就这儿了,先坐下歇歇!高处风硬,赶紧把棉袍裹上!”
依言披上了棉袍,再照足了严旭平日里教导的吐纳法门深吸了几口气,调稳了喘气快慢的九猴儿双膝一盘,一个五心向天的打坐功架坐到了房顶上,这才闷着嗓子朝同样在屋顶上坐了下来的严旭问道:“二叔,您就这么把稳,菊社的那运货马车要打这三岔路口过去?”
伸出巴掌在九猴儿胸口轻轻一拍,严旭看着被自己那一巴掌拍得重重吐了口浊气之后连连咳嗽的九猴儿,答非所问地低声喝道:“伺候玩意也好,操练功架也罢,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尤其是不能打肿脸充胖子!你二叔在江湖道上走了这么些年,眼睁睁瞧着那些吹大气、说大话的人物风光一时,可真到了要命的节骨眼上,不是脚底抹油犯了怂。就是阴沟翻船失了风!你小时候没人管、没人教,搁在外头学了些个荤的素的江湖把式、便宜路数,麻溜儿的全都给我改了!要不然迟早得出大事!”
讪讪地低下了头,九猴儿闷声应道:“二叔,我这不是怕您嫌我笨么听您平日里跟相师哥和纳师叔扯闲篇儿,说我爸爸十岁就能一口气连窜三座宅院都不带红脸的,我总不能给我爸爸丢人不是”
眼眶骤然一红。严旭好悬没叫九猴儿这话给勾出来眼泪,只能是赶紧扭过脸去干咳了几声,这才像是掩饰般地低声说道:“方才我领着你一路抄近道过来,你耳朵里听见啥动静没有?”
略作思忖,九猴儿应声答道:“在几处街角的地界,倒像是听着了马车铃铛的动静?还有赶马车的吆喝声?”
抬手指了指一条通往三岔路口的街道。严旭点头说道:“潜行里头的门道路数多,其中要紧的一样,那就是得学着看地势!先不说这四九城里的路径都是在你心里头记着的,那就是去了个生僻地界,你也得学着从屋子的坐落、街巷的方向上头琢磨来去的道路!就像是这三岔路口,甭管那菊社的马车是抄近道、是走稳道儿,这都是从城门口到菊社的必经之路。只要是能抢着先手到了这地方。那咱们就能拿捏着要办的活儿,轻重缓急快慢,就都得顺着咱们的意思走,这才能多几分成事的机会!”
看着九猴儿仔细听着自己的话语不断点头,严旭却又转头指向了另一条通往三岔路口的街道:“那你再说说看,这条道儿上头又有啥讲究?”
伸着脖子看了看那条并不算是太宽敞的街道,九猴儿转悠着眼珠子,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像是恍然大悟般地朝着严旭应道:“这条道儿是从巡警局到菊社的近道!二叔,我记得胡千里胡师叔是在巡警局里埋了暗桩?您这是要让巡警局的人,在这三岔路口上跟菊社那辆马车对上?”
微微摇了摇头,严旭低声说道:“你再仔细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