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机宜吩咐。”
“你们跟着本官就行了,其他事不用多理会。”
虽说刘源这正正好两百五十名保丁,名义上是占了乡兵名额的弓箭手而已,可精锐不让选锋。全是能征惯战的将校组成的队伍,就算京中也难有一见。有他们跟在身边,多余的护卫其实就不需要了。至于押送粮草和守备城池之类的事,那要看情况了,一般来说,韩冈不会把他们放出去的。
刘源听出了韩冈的话语中,准备将他们引为心腹的用意,便聪明的顺势而为,“机宜,那我们下面要去哪里?”
“先是熙州。”韩冈顿了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就是香子城。”
王韶已经抵达了熙州。
而在计划中,景思立和韩冈也将一同前往熙州。
韩冈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让秦凤军轻装。将太过沉重的一干物资,用雪橇车给先运到熙州。
自从年后,经略司利用改装后的雪橇车,将大批的粮秣军资运往狄道城。普通的马车改装成雪橇车很是容易,熙河经略司手下又从不缺马车。从上元之后到二月前半的一个月时间中,纯以出动的车次论,已经接近了一千。
只是眼下积雪消融,雪橇车的用武之地已经快要到头了;而平坦的抹邦山、竹牛岭这一条南线大道也会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中,失去承载交通运输的大半能力。
再过半月,雪水尽化,到时黄土路面容易翻浆。车马驶过,路面上就是一道道车辙、蹄印,里面全是泥浆。甚至有的地方,看上去是一汪很浅的积水,但踩上去,才会发现其实是个深达数尺的深坑,人都能陷下去。但这是平地上才会有的情况。换作是山路,就因为路面下的山石,并不会有太多翻浆的恶劣路况。只是有一利,必有一弊。过鸟鼠山的时候车子都必须轻载,就是独轮车也是一样,要不然就得用马驴来驮送。
韩冈在考虑该如何安排今次秦凤军的行军计划,如果不能安排得好的话,就要挤占运输粮秣的时间。
“玉昆你想得太多了。先把人给派去狄道,该怎么运输粮草,事后再想也可以。”王厚笑道,“你随军转运使还没上任,就把事情考虑的这么多,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韩冈满不在意的说着,“只要安抚率领的大军中能做到令行静止,能够攻城拔寨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转头过来,从京中传来的一份紧急诏令,用着最快的速度递到了韩冈、王厚手中。
需要转发熙河的公文,韩冈作为经略司机宜,有权先行拆看。只是看到诏令上的一个名字,韩冈差点要失声叫起:“沈括?!”
“怎么,玉昆你认识他?”
王厚有些奇怪,这分明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一个人物,只是新党中人而已。据王厚所知,沈括就算在新党之中,都算不上中坚成员。
“只是章子厚的信里听说过他。”
韩冈并不是在说谎,不过其实是他先询问章惇的。仗着自己的几项发明和独树一帜的学术观点,向章惇提起了沈括。而在章惇的回信中,都很奇怪为什么韩冈会知道沈括擅长算学、水利和工器,但仍详细的将沈括的事向韩冈说明。
看过了章惇的介绍,韩冈现在有理由怀疑,是不是他给章惇的私信,促使了王安石将沈括派来熙河。
沈括这个名字,在此时不过是淹没在大宋朝数以万计文臣的名讳中的、微不足道的一个,论起名声,立功于西北,争风于京中的韩冈都比他响亮得多。但在千载之后,除了王安石、司马光以及苏氏兄弟,如今声名煊赫的宰辅名臣们,没有一个的名气能比得上沈括沈存中。
从发来的诏书上看,沈括现在的本官是太子中允,跟韩冈平级。听闻他有四十岁了,却跟只有他一般年纪的韩冈同一职位,说起来,真的让人为之心酸。可是进士出身,内外数任,在四十上下升任朝官,这才是官场中的正常情况。王韶成为正八品的朝官时,也就在四年前,他三十八岁的时候。
三十五岁入居政事堂,韩琦是个特例,二十一岁就晋升朝官,韩冈也是一个特例。韩冈不知道沈括会不会因此而嫉妒自己,若是要打起擂台来,经略司就要有麻烦了。
“沈括曾有修造海堤河堰,又精于算学,想必在钱粮转运之事上,能有所长才。朝廷派他来做随军转运使,当不会有太大的祸害。”韩冈说不清他是要说服王厚,还是要说服自己。千年前后的距离,对于人的性格谁也说不准。
但事情不会等人的,从熙河经略司的行军速度上看,也许等沈括抵达陇西城的时候,大宋官军就已经将河州城给夺占下来了。那时候,沈括的神色肯定会很精彩。
暗笑了几声,韩冈重又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眼前。他并不会刻意与沈括为难,说起来对他还有几分尊重,但对于自己的工作,他不会向任何人作出无谓的退让。
“明天小弟和景思立携军启程,关于沈括被派来秦凤路的事,全就要靠着处道你了。”
“不过是接待人而已,玉昆你大可放心,还是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