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王介甫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对新法也并不是全心全意的支持,王介甫把女儿嫁给他都没有扭转了他的心思,还能指望别的吗?”吕惠卿笑道,王安石是不会将政治遗产留给韩冈的,他很确定这一点。
“就算不是一条心,也已经是转运使、直学士了。再过几年,都能进两府了。”
吕惠卿嘴角抽搐了一下,或许是无意的,但吕升卿的话的确触动到了他的自尊心。
吕惠卿一门心思想从王安石那里接手新党。而韩冈则并不需要接手王安石的势力,他做到如今的广西转运使,都是靠着自己的功绩。
吕惠卿他被王安石提拔起来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可攻击王安石和他的一份份弹章上,无一例外都会指责他是新进,远远不够资格。但韩冈二十五岁,升到广西转运使、龙图阁直学士,就没有一个谏官敢说他是新进。
仰之弥高的功绩,让御史们根本无法去拿韩冈的年龄说话。虽然私底下可以有许多手段让天子忌惮韩冈的年轻,但那些言辞是拿不上台面来的。
不过吕惠卿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韩冈不会跟着王安石,能接手新党的只有自己。
隔了一日,韩冈再一次被招入宫中,被天子询问着广西和西北的边事。
像他这样入京的边臣,在留京的一段时间中,被多次招入宫中咨询,并不足为奇。
韩冈本身也有许多建议,都不是短短一次面会,就能完全说得明白。
“……还有在邕州右江上游的横山寨正式设立马市。用兵一事,最重要的就是粮秣转运,滇马是上等的山地马,在交趾北部的山岭中,粮秣的运输都要依靠马匹来运输……”韩冈向赵顼说着自己的打算,“臣北上之前,已经遣人在横山寨试探的问过,只用了一个月就收购到两百匹好马。如果正式开办茶马互易的榷场,至少一年能收购到三千到五千匹军马。”
“马市之事,便如韩卿所奏,朕准了。等回去之后,你将具体的条陈呈上来。”
如果三千五千是战马的话,赵顼会兴奋得跳起来,不过从韩冈对滇马的叙述上看,都是些只能用来运送货物的驮马,能选为战马的寥寥无几。虽然军中也需要,但毕竟不如吐蕃马、河西马多矣。如今熙河路的茶马贸易,可是一年有两三万之多,可以上阵的战马占了其中十中二三。
等着韩冈行礼谢过,赵顼又问道,“朕听闻交趾土地肥沃,从不缺粮秣,不能因粮于敌吗?”
“交趾人也不算富庶,而且如今三十六峒蛮部都杀进了交趾国中,已经是因粮于敌,官军再杀过去,粮食早就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韩冈几乎是隔日就被招入宫中一次,而广西的消息也一个接一个的传回京城来,让韩冈也能把握住广西局势的变化。
他在上京前安排的一切,已经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
三十六峒在交趾国中的战绩,韩冈不去计算他们的斩首功,但如果他们将被拘禁的汉人解救出来,就依人数给予丰厚的回报。敌军首级会作假,但能说话的汉人,则完全做不了假,每一个都是真实的。而想要从交趾人手中抢回做工种田的摇钱树,也只有与交趾人拼命一条路。
不知不觉之间,被解救出来的汉人在飞快的达到两千人之后,用了稍多的时间超过了四千,现在容易救出的目标越来越少,所以人数增长也越来越慢,不过已经渐渐达到了五千之数。
三十六峒蛮部打得都是趁虚而入的主意,绝不与交趾军的主力硬拼。一碰到来援的交趾大军,就立刻会回撤。交趾军一开始还紧追不舍,希图一劳永逸,可当追得最是起劲的一部人马,落入了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中,被守候已久的李信一口给吞掉了之后。交趾军对三十六他们也不再紧咬不放,而只是赶走了事。
为了抵御三十六峒蛮部对交趾国中的渗透,交趾派了大批的军队北上,想要将缺口给堵上,这样的动作,对其国力的消耗是致命的,但他们也不得不防。
不过传回来的也并不都是好消息,生病的还是有许多,已经造成了一成以上的病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多少病死的士兵,大部分都在康复中——良好的卫生习惯和严格的卫生条例,让南来的大军,不至于因为莫名其妙的疾病不战而败——只是药材不够了,需要紧急调运。
随着时间的过去,两府关于设立安南招讨宣抚司的议案,也终于有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