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更,十二点。
韩冈再看看王安石,昨天夜里,章惇派人传话,说王安石已经点头了。
“不知其他几位相公如何说?”他问道。
“王平章也同意了。”向皇后回道,“此乃军国重事,所以便请教了王平章。而韩相公和蔡相公则觉得当以慎重为是,枢密院不能没有正堂官。”
想不到韩绛倒是愿意吕惠卿早点回京。看来他也是不想看到吕惠卿在西北立功,然后直接晋升宰相班列。不意旧日的恩恩怨怨,竟还是留到了现在。
“辽人南犯,而枢密使却在关西,诚可谓是天意。三路力分则弱,力合则强。以枢密使宣抚陕西,统和缘边诸路之力,抵挡住辽人的侵袭当不在话下。”
向皇后还是比较相信有军事经验的章惇和韩冈,而王安石的威信也比韩绛加上蔡确都高。可是这么一来,就是要大战的姿态了:“但如今国中不稳,贸然与辽国开战……”
“何谈不稳?!”韩冈立刻说道,他给向皇后打气,“前有陛下打下的根基,又有殿下秉政,如何不稳?若当真有人不思报国,却为辽人助长声威,真当煌煌天律乃是虚设?!”
韩冈毫不退让。即便是要召回吕惠卿的韩绛、蔡确,他们也同样是不惜一战,绝不可能妥协。
也许向皇后回去后还要问一问天子,也许天子会认为退让一步也不是不可以。但也要看宰辅们答不答应。就算赵顼还会有什么想法,也抵不过宰辅们拒不奉诏。
一旦对辽人妥协退让,丢脸的是两府宰执,毁掉的是他们的名声。熙宁时河东弃土,当时的朝中宰辅,无论新党、旧党,哪一个点头答应割地?而在外的元老重臣,却毫不在乎的吓唬着六神无主的皇帝——身处的位置不一样,要负起的责任就不一样!
如今旧党崩溃,近年内暂无力再卷土重来,皇后能倚重的只是新党。在两党相争的情况下,宰辅们更不会答应任何有损声名的决定,即便天子能使动皇后,但所有的诏旨,到了政事堂中就全都会给挡回去,没人会副署!
韩绛不会!蔡确也不会!张璪同样不会!至于西府,就更不用说了。
难道躺在病榻上的赵顼还能下密诏给前线的将官不成?就算他做出来了,看看前线有几人敢拿脖子试刀!
但向皇后却没有宰辅们的决心,面上仍是有着犹豫之色。
韩冈便道:“辽人欲壑难填,尤以耶律乙辛为甚。萧禧便在都亭驿中,旧事仍历历在目。如今溥乐城之围,自是耶律乙辛之命。悍然发兵南下,又挑动青铜峡中党项余孽,当其时尚不知陛下病情。倘若得知陛下玉体违和,不知又会有何索求?那时他索要银夏、甘凉,可要给他?再伸手要太原、延安,难道也给他吗?且耶律乙辛新近弑君,所立新君,名为宣宗遗腹子,其实来路成疑。辽国国中并不安稳,耶律乙辛想要亲自领军南下,也不会那么容易。即便他能举兵南下,以大宋的国力、军力,要退敌逐寇,也远比真宗年间更为容易。”
韩冈长篇大论,向皇后听着头有些晕。但之前殿上所有臣子都不主张退让,就是两名宰相也只是要稳妥一点。韩冈现在也是一般的想法。重臣们众口一辞,倒是没什么好犹豫了。
“那都亭驿处该如何处置?”向皇后担心的问着。西北边事起,按韩冈的说法,两边又不想往大里打,到最后多半是各退一步收场。而以过去的惯例,便是大宋这边出点银绢来息事宁人。萧禧肯定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辽人违约背盟,臣这就去问他一问!”韩冈大义凛然,“其曲在彼,看看萧禧怎么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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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萧禧收起了刚刚送到的信函,唇角翘了起来。终于是确认了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韩冈匆匆而去。也确定了一切正在按照事先安排的步骤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