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什么?!你,还有你,过来!”岑三转回头,呵斥着,从人群中扯过来两个看起来最害怕的士兵,吩咐他们把首级都割下来。
颤抖的手拿着刀子,落在脖子上的刀刃,抖得更加厉害。
岑三避而不谈,陈六也不多问,望了望远方的敌阵,“不论如何,那两支辽狗很难再接着打了。”
几次进攻接连失利,如果辽军不改变战术的话,战斗就很难再继续了。
铁道兵这一面,以他们的水平来说,已经算是做得不错了。而前面神机营的情况则更是好得不得了。
一个时辰下来,神机营指挥已经击退了辽军七八轮进攻,唯一一个受伤的,是被击毙的奔马,翻滚着到了面前,被压伤了脚。
神机营的士兵们就像是平日里的训练,听号令开枪装弹、开枪装弹、开枪装弹。
二十步开枪,十五步开枪,十步开枪,充满自信的把敌人越放越近。
冷静地开枪,冷静地装弹,冷静的将眼前还能活动的敌人给戳死,除了出枪的士兵,也没人多看一眼——即使冒出的血泡看起来很有特色,除非敌人爬到自己的脚前,那他们才会挪动视线,将枪尖朝下,然后……往下那么一戳。
熟练得就像做了二十年的厨子,杀掉了一只鸡。
平常的时候,他们爱说爱笑,能打能闹,上了阵之后,除了号令,神机营的士兵们听不见任何杂音。
“辽人打不下去了?”韩钟带着些许期待。他不希望王厚的援军赶来时,自己太过狼狈。
“至少得换个战法了。”陈六道。
两边攻击都受挫,韩钟、陈六都觉得辽人不改变战术就打不下去了,辽人那边似乎也觉得要调整战术了。
战斗暂且中止了一刻钟。
然后进行过调整的辽军再一次展开了攻击。
一直没有投入战斗的那一支千人队,从面对神机营阵列的位置上,挪到了铁道兵的正对面,接着下马列阵。
移动时掀起的烟尘消散,千人组成的紧密阵列出现在宋人眼前。
正对着铁路的是一个宽大的正面,数百名士兵肩并着肩,一名将领驻马阵前,像是在训示着什么。
列阵的位置接近到两百步之内,虽然看不清他们使用的武器,但阵型一摆,陈六就悚然而惊,“二郎,那个不对。”
“什么不对?”岑三在旁道,“不就是神火军嘛。”他哑然笑道,“可惜换了位置,要不然正品对赝品,那戏码就好看了。”
神机营,神火军。
宋辽两国各自编练的新军。
武器装备,训练课程,皆仿佛镜中对映。
神机营的水平,已经通过今日的作战,展现在韩钟、陈六、岑三等人的面前。而神火军,据说训练要求犹在神机营之上,此刻列阵的速度已经可以证明传言非虚。
可能是强调机动的作战,他们没能带着火炮出动,但千名精锐火枪手,要压制不堪一战的数百铁道兵,并非什么难事。
更加密集的火枪阵列,同样大小的战斗空间中,远比骑兵突击时能动用的兵力多了十倍。车dǐng上的掷弹兵,能对采用紧密阵型的神火军造成更大的伤害,可造成的混乱却要小了不少——只要他们有与神机营相当的水平。
岑三嘲笑道,“还以为敢兵对兵,将对将。原来是上驷对下驷。”
“二郎。”
陈六提醒,韩钟已经沉默了太久。
韩钟这时正回过头,将视线投向神机营一侧。对应的辽军此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锋,这一回,他们带上了空鞍的战马。
数百骑兵夹杂着同样数量的战马,奔驰在荒野上,声势煌煌,远胜之前。
一开始的战斗,比起来仅只是初步的试探,现在才是真正进入战斗。
“要冲阵了。”陈六喃喃道。
神机营的阵列并非牢不可破,只看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一回,辽人是准备牺牲战马也要把阵列冲散。
再坚实的锻炼,也改变不了血肉之躯的事实。无论什么样的精锐,也无法挡住数百斤重的奔马。
三面的辽兵同时开始冲击,之前的冲击虽然说是同时,但还是有着一定的时间差,保证投入每一面进攻的骑兵能够有足够余地转向,不至于冲撞到自己人。
但这一次,三只骑兵争先恐后,时间差已缩短到近似于零。
神火军的军阵也开始前行,显示出了他们的默契。千余人的阵列缓缓前行,如墙而进,步步有声,好似山崩地坼,就这么碾了过来。
过去与神机营交战的敌军,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韩钟这一会儿已经有了一些答案。
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候了。
“二郎。击退了他们,这一战就算赢了。”陈六给韩钟鼓劲。
韩钟在战斗中的成长有目共睹,现在的精悍沉稳,与一开始时的浮躁有着天壤之别。如果这一次能够取胜,陈六相信韩钟肯定会有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
韩钟diǎndiǎn头,这当是结业的考试了。放下了弓,他轻声说,“拿我的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