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各位,这一段情节不想分章了,就一路写下来,八千字,所以迟了许多。虽然这样,还是厚颜求票。】
突然间被人叫破身份,年轻公子脸色骤变。身子一晃,便从另一侧翻下马背,顺手一摘,马鞍下斜挂着的四尺长剑也抓在手中。
隔着骏马,他才望过去,熟悉的光头亮晶晶的反射着阳光,“智化师傅?”
年轻公子本是受人注目,和尚方才的一声叫唤,又引来了周围颇多视线,年轻公子的利落动作则更加让人眼前一亮。
纷纷投注过来的视线让年轻公子脸色发青,手里攥紧长剑,眼中闪烁凶芒,“怎么是你?”
“可不正是和尚?!”那和尚笑着绕过马来,凑到年轻公子身边,他压低声飞快的说,“安心,和尚可不是来抓你的。”
年轻公子脸色却更加难看,攥着剑柄的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
长剑将出未出,智化和尚一把抓住他的右臂,卡住长剑,大声的喊了一句,“琰哥儿,你好大胆子,你爹到处找你,你却跑上京来了。”
原来是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儿。周围的路人纷纷释然。
年轻公子板着脸不说话,智化就笑着拉着他走到路边,看了看周围,见关注的人少了,就低声道,“我说,白泽琰啊白泽琰,胆子包了天,竟然做下那等大事。”
白泽琰俊脸发青,似是被拆穿了底细而恼羞成怒。手臂一振,摆脱了智化的控制。
他冷着脸,“我哪里做了什么?”
智化叹气,“你做下了那么大的事,瞒得住别人,可瞒不过和尚。”
“是谁说的?”白泽琰厉声问。
“白五哥放心,那人不会再对其他人说了。”
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泽琰猛回头,又看见一个熟悉的笑脸,还有一个青茬茬的光头,“艾虎,你剃度了?”
“白五哥,你还记得我啊。我只是剃光头,还没钱买度牒呢。”
小沙弥笑得眯眯眼,一脸天真,想要接近白泽琰,但白泽琰手一动,随身的长剑出鞘一寸。
直刃单锋,非是长剑,而是唐刀。
艾虎吓得退后两步,“五哥你这是作甚?”
白泽琰冷冰冰的说道,“你那贼手离我远点。”
“白五哥你好没人情。”艾虎装出一脸哭相,只是手一翻,手中出现了一张黄色的纸条,瞟了一眼,就眉飞色舞。“哈,白玉堂。好名字呢。书中自有黄金屋,考中进士能有黄金屋,做了翰林才能进白玉堂,白五哥你是要去考进士做翰林了?”
白泽琰脸色又发青了起来,长刀又拔出三寸,锋刃闪着暗光,“还我!”
“化名容易化身难。”旁边的智化拿过黄纸条,交还给白泽琰,这是旅人证明身份的过所,“你这相貌,画在海捕文书上,也会让人多看两眼。穿州过县,你以为能瞒得过?”
“不劳费心。”白泽琰冷冰冰的说道。
“怎么能不费心?”智化叹道,“真不知你在想什么?军职不做就不做了,逍遥自在也好,何苦再困着自己。”
“阿弥陀佛。”智化又叹息道,“和尚早就说过了,杀性要收敛。你这性子,煞气就太重了。”
“和尚你还是这么嘴碎。艾虎你怎么就跟着这个师傅?”白泽琰不再那么冷硬,而是一脸烦躁,只是右手还是搭在剑柄上。
小沙弥一蹦一跳,“跟着师傅有饭吃。”
智化再是一声长叹,“琰哥,你不该留在开封府里的。办完事就该走。”
智化左一声叹,右一声叹,仿佛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乱飞,白泽琰越发的烦躁,“我要出城简单得很,只是有事还打算没走!”
智化又是叹气,“和尚知道你有过所。但过所现在多容易开?有了照样严查。”
如今开封人出外旅行容易,只要在就近的派出所开一张过所就可以。就是别的地方,去衙门里开一份出行凭证也很方便。如今远行,多是乘坐列车,各州各县在铁路中参股的豪门,都盼着乘客越多越好,哪个官吏敢居中刁难,多索好处,能保下一条命都是好的。
“你待怎样?”白泽琰强忍着拔刀的冲动,瞪着智化,“跟在我身边,小心你们也被当成人犯。”
智化单掌行礼,“和尚只是来想指点琰哥一条活路。”
“活路?”白泽琰傲然冷笑,“我这一刀一枪,哪里挣不出活路?”
智华摇头,“你就是太依赖武艺,路才会越走越窄。”
白泽琰默然片刻,忽的一瞪眼,将前面一个探头探脑想听墙角的人瞪了回去,然后低声问,“那和尚你说该如何?”
智化低声吐出两个字,“自首。”
白泽琰双眼瞪起,一股杀气飚出,阴狠的说,“和尚你倒是说说,我若是去自首,可能保住性命?!”
智化不惊不扰,“如果你一路逃出京城,远去域外,倒有一半能保住性命。但你甘心吗?“
白泽琰沉默了下去,却说道,“开封府我是决然不信的。”
“不是。是去韩相公府上。和尚认识一人,与和尚有过命交情,他能安排好。”
白泽琰又沉默了一阵,问:“要我怎么做?”
智化大喜,扯着白泽琰向前,低声道,“且听和尚细细道来。”
……………………
一刻钟后,丁兆兰出现在三人汇聚的地方。
身后跟着七八名捕快,前呼后拥,颇有一番声势,引得周围人人侧目。
领头的一名捕快指着道边的小巷:“小乙哥,那贼人应该就藏在这里面。”
丁兆兰点点头,吩咐道:“都去四面问一问。”
两分钟之后,四散出去的捕快带着他们打探到的消息纷纷回来。
“还有党羽?”
虽然来迟了一步,但丁兆兰丝毫不急躁。
“没事。”他对手下说,“多了两个和尚,这目标就更加明显了。”
领着手下人,丁兆兰继续追踪下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带着人来到了汴水边。
隔了一条汴水,丁兆兰一眼就看,一名白衣公子和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就在河对面,眼看着就要转过街口去。
他左右来回一望,过河的虹桥前后都在一里外,如果走虹桥的话,就又要耽搁几分钟了。前面不远就是市口,在旁边还有瓦子,比起人头涌涌的地方,还是河边大道最好拦人。
丁兆兰纸牌这,“你们从前面绕过去,你两个,从后面走。都散开来,用车马遮挡,别让他们看见。”
“小乙哥你呢?”
“俺抄近道。”
丁兆兰两步上前一个飞纵,跨过一丈多宽的河面,跳上了河中的行船。船只摇摇晃晃,乘客惊叫了起来,艄公指着丁兆兰就要叫骂,但丁兆兰的下盘却稳稳当当,扬了扬手中铁尺,镇住了艄公,就又是一跳,跳上了隔邻的一条船。只见他在几艘船只间两蹿三跳,几个起落就到了紧贴对岸的地方。
拿出铁尺,亮明身份,让艄公靠近河岸。河面距河堤有一人高,丁兆兰右手一握铁尺,左手在堤岸上一撑,便跳上岸去。
正听命往前跑的捕快们,回头看见全过程,不由得暗暗喝彩。这么利落的身手,开封府衙中也找不到几个人。见丁兆兰已经到了对岸,捕快们借着路上的树木、车马藏身,飞快的向前面的虹桥跑过去。
丁兆兰如此高调的越过汴水,已经引起了好些人的关注,还包括白泽琰、智化、艾虎三人。
登岸后,丁兆兰并没有正对着三人攻击,而是直往侧面冲过去,只用眼角余光盯着三人。
白泽琰三人早被丁兆兰的行动惊动,不知是否针对自己,谨慎的停下脚步,却正如了丁兆兰的意。
三两步抢到三人前头,丁兆兰身子一转,拦在三人面前,一对眸子紧盯着白衣俊俏的公子,“白泽琰?!”
白泽琰右手早搭在刀把上,眼神在丁兆兰手中亮出的铁尺一凝,捕快!
听到丁兆兰报出自己的名字,白泽琰手随心念,长刀登时出鞘。一言不发,长刀劈出,一道刀光亮起。
“好胆!”
丁兆兰一声断喝,他早有所备,铁尺挥击,一道黑影随即迎上。
刀尺交击。
当!一声脆响。
白泽琰身体一震,不由退了半步。但立刻又纵身上前,长刀刀势一转,双手握持,自下而上,追斩过去。
丁兆兰却早将铁尺横在身前,趁势连退了三四步,避开了追斩。
白泽琰一刀落空,毫不停留,哒、哒、哒,三步连环,直冲上前,双手交握刀柄,一声怒吼,长刀一挥而下。
长刀破风如啸,丁兆兰沉腰坐马,铁尺斜斜一撩,当的又是一记交击,奋力荡开了刀锋。
刀尺齐齐荡开,白泽琰半边身子暴露眼前。丁兆兰抢上前去,吐气开声,左手一拳,捶向白泽琰腰肋。
白泽琰拧身抬脚,避开拳锋,铁头靴尖直踢向丁兆兰的小腿迎面骨,声势猛恶,石块也能一脚踢碎。
丁兆兰不敢硬挡,脚步一侧,躲开踢击。身形一矮,反手一肘撞向白泽琰小腹。
白泽琰不及回刀,刀柄向下一挫,与丁兆兰的手肘撞在一起。
咚!
一声闷响,刀肘一撞即开。
丁兆兰更不让白泽琰有喘息之机,肩撞、膝顶、肘击、掌打,紧贴着白泽琰,一整套短打功夫全数使了上来。铁尺也左旋右击,格挡刀锋,飞击关节。
白泽琰长刀在手,一时施展不开,只能全力遮挡。不过他刀刃犀利,横栏竖挡,几次逼得丁兆兰收回手脚。
两人交锋如兔起鹘落,周围路人看得目瞪口呆,一边的和尚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要拦,“琰哥!白泽琰!停手!停手!”
丁兆兰见两人有夹击之势,铁尺一摆,挡在身前,一下闪出战圈。白泽琰也无心追击,同样退后,只把长刀前指。
两人遥遥相对,不到一分钟的交手,体力却消耗极大,都在急促喘息。但双目皆如鹰隼,瞪着对方,搜索着破绽。
和尚笑得如同佛祖一般,冲着丁兆兰问,“这位小哥,可是弄错了?我等皆是良善,为何当街拦我。”
丁兆兰只把铁尺防备着那和尚,眼睛却还是盯着白泽琰,“好武艺,无怪敢在都堂前面开枪。”
周围轰然一片。
都堂枪击案前两天闹出了浩大声势,要不是河北的捷报出来,还压不下去。但市井之中,还是在猜测罪魁祸首究竟是何方人士。
白泽琰脸色铁青,自己真实的身份暴露了,做下的事也暴露了,就连行踪都暴露了,捉拿他的捕快就在眼前,差点没讨了好去。
智化和这捕快一前一后,来得一个比一个蹊跷,怎么看怎么脱不开关系,白泽琰悄悄挪了一下身子,却把智化都防备上了。
丁兆兰盯着白泽琰,“聪明的,把兵器扔了,俺送你们去开封府自首。不听的,俺就拿着你们脑袋去领赏。”
“……没有的事。”白泽琰干涩的否认。
这种辩解有等于无,丁兆兰呵呵冷笑,“我丁兆兰一口吐沫一颗钉,从不会平白污人清名。”
人的名,树的影,丁兆兰将名号一报,白泽琰三人脸色便是陡然一变。
周围同样又是一片声浪,没人能想到,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传说中的丁捕头。
丁兆兰的名头在京师响亮之极,隐隐有神捕之名。
前几日喝口茶的功夫,就抓到了一个灭门案的凶手,要不是正好撞上更有震撼性的都堂枪击案和河北大捷,往日都能直上头条的。这一回虽然没有,但也在许多家报纸上铺陈出好多篇报道。
现在丁兆兰过来拦住一人,说是都堂枪击案的案犯,这一下子,如何不让围观群众激动不已?
大案难得,神捕难得,更难得的是神捕捉拿大案案犯。一时间,连周围店铺里的掌柜跑堂都丢下铺面跑出了来,将一条路堵得水泄不通,只是畏惧贼人快刀,不敢走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