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和我是差不多一个年代的人,那么你小时候一定看过一部名为《侏罗纪公园》的好莱坞电影,当两个小孩子在基地里躲避入侵的迅猛龙的时候,曾用不知道是桌子还是椅子的东西挡住了一扇门,而后那扇门却因为迅猛龙的冲撞而稍微拱起了一下。所以当时殓房的门这么拱起的时候,我仿佛变成了那个正在被迅猛龙追捕的小孩一样,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退了几步。
梁政委带着惊慌的语气问我和胡宗仁说,现在怎么办,怎么才能把这个东西给消灭了?啊!我可以申请使用枪械,打脑袋可不可以?他问得急切,语气非常慌乱,想必刚才那一幕这位梁政委这一辈子也不会忘怀了,而且我断定他一定是丧尸片的发烧友,还知道打脑袋,真是不错。
胡宗仁对梁政委摆了个别说了的手势,然后对梁政委说,别麻烦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知道的人多了,可就要造成恐慌了。我点点头,因为我深知当一个原本属于小范围的诡异事件一旦被老百姓们放大后会出现什么效果,几年前那个所谓的化工厂原料泄露,军方却因此出动坦克车,就是一个简单的例子。梁政委很是着急,他一边跺脚一边问,那到底该怎么办,弄得胡宗仁有点不耐烦了,他冲着梁政委说,你别吵,这事我们都没遇到过,你让我们想想!
胡宗仁这一嗓子暴躁的吼声,让整个走廊通道的几盏声控灯都亮了起来。梁政委我看他衣服上的军衔算得上是高官了,但是却在遇到这样的事的时候,无助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被胡宗仁这么一吼,他竟然乖乖的不说话了。胡宗仁对我说,你现在有什么办法没有,我摇摇头,其实鬼我虽然很害怕,但是我更害怕这种附身在死人身上的鬼,因为他在我们的眼前显得那么具体,那么清晰。于是胡宗仁跟我说,要不你给司徒老爷子打个电话,他比较老道,也许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我点点头,于是掏出了我的电话,发现这负二层又是通道尽头竟然没有信号,于是我让大家在原地等着我,我就走到了车库里边,有信号后我就给司徒打了过去。
其实我虽然是一个比较开通的人,对于很多事情的接受能力也算比较强,即便是一些在人伦常理上会被道德所约束的问题,尤其是在感情上。对于司徒的感情我一向非常敬重也默默在祝福,即便我自身无法超脱到他这样的境界,但是对于他老当益壮这一点我还是非常佩服的。不过当司徒的电话接通后,我听到一个尖锐的、并且充满暧昧的老年男性的笑声后,还是无法免俗的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至于为什么要说是暧昧,把这俩字拆开自然就懂了。
我大致上跟司徒说了下现在的情况,顺便请他帮忙找人了解一下一个叫做赵婧的道家俗门女弟子在重庆的一些情况,她的师傅是谁谁谁之类的,考虑到先前托人打听可能只了解到了一些皮毛,我再三叮嘱司徒这件事很重要请他务必放在心上。司徒在得知我们此番遇到的怪事之后,沉吟了片刻后对我们说,你们这回遇到的,是活死人。
活死人,可不是金庸先生笔下的那种,而是特指游离在生死之间的一种状态,严格来划分的话,也是属于鬼魂,但是由于某些活人的特质尚未消失,却又明显失去了生命体征,于是称之为活死人。这个名字早期的时候常常被用来形容那些因为矿难而死去的矿工,因为矿工大多数的工作时间是在地面之下,而我们中国人认为只有死人才会在地面之下,所以称其为活死人。如果细细查找的话,我们不难在一些矿难事故的新闻中找到这样一些消息,例如某某煤矿发生矿难,死亡多少多少人,但是其中有少数人自行钻了出来或是被搭救,但是获救后没多久却因为严重内伤而死亡等等。尤其是那些自己爬出来获救但很快又死掉的,就是典型的活死人。
换句话说,当矿难事故发生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已经死亡了,但是鬼魂却不肯作罢。当求生的欲望大于周围的阻力时,鬼魂往往会借助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些超过自身能力范围之外的事,例如徒手挖坑逃脱之类的,这样的情况相对比较少,而且被发现率并不高,这些鬼魂暂时留存的唯一目的已经不能称其为心愿了,而是一种最基本欲望,甚至是渴望。殓房里躺着的那位,按照司徒这么一提醒,我立刻就跟活死人挂上了钩,如果说他有欲望或是渴望的话,我们似乎这么长时间一来,一直忽略了最初那个医护人员提到的一个重要线索,就是莫名出现的烟味。
想抽烟的欲望已经足以造成一个鬼魂不甘愿离开吗?我自己和胡宗仁也都算是烟鬼,我断定我们死后一定不会因为想抽烟而留为祸害。司徒说,他不在现场,具体情况也很难精确的分析,但是他能够断定这是个活死人,既然人都在那儿了,不妨就试探一下吧。
我问司徒怎么试探,他说你们俩身上不是都有烟吗,点燃了丢一根进去,如果并非此原因的话,再想别的法子吧。我心想除此之外貌似也没有新的办法了,司徒忙着跟铁松子师傅愉快的嬉戏估计肯接我电话都是卖了我好大的面子了。于是挂上电话后,我就原路返回了胡宗仁他们身边。看到胡宗仁的时候,他正靠在墙上目中无人的昂着头,在他对面站着气得快哭出来的赵婧和尴尬的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劝的梁政委,不用问,看样子刚才我打电话的这期间,赵婧和胡宗仁曾经发生过一次激烈的拌嘴,而且以胡宗仁的嘴贱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胡宗仁看我来了,于是问我司徒怎么说,我大致转述了一下司徒的意思,胡宗仁问我是不是要照办,我说是啊,你有烟吗?他从包里摸出烟来,点上了一根,接着就朝着那两扇并列的双开门走了过去。先是打开了靠近走廊的这一扇,这是一扇带玻璃的双开门,里边则是一扇防火材料的无窗门。胡宗仁靠在里侧的房门上,用力吸了两口后,突然把门推开了一道缝隙,然后把燃烧了一小半的烟用拇指和中指弹了进去,然后就双手紧紧拉住门。我只看见一阵哐啷啷撞门的动静后,门里就安静了下来。
我提醒胡宗仁,保险起见,再来一根。胡宗仁点点头,在我们预估到香烟即将燃尽的时候,胡宗仁再次故技重施的弹了一根进去,这次我们等到计算时间差不多第二根烟烧到一半的样子,我就跟着站到了胡宗仁的边上,悄悄把门推开了一道缝隙,我和胡宗仁一个在高处一个在矮处,朝着门内张望着。
室内有灯,亮度比起我们站着的走廊要大很多,所以我们很轻易就看清了里边的情况,并且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地上的烟头,其中一根已经燃尽了,也许是因为胡宗仁刚才的紧张,弹得有点远,快接近洗手池的位置了。而另一个则很不巧的被胡宗仁弹到了中间的化验台上,比较靠近边缘,依然还在冒着烟,但是当我们找到这个烟头的时候,却无法避免的看到了先前的那个尸体,正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头部脸的一侧贴着化验台,面朝着烟头,烟雾竟然不间断的灌入了他的鼻孔里。
所谓的不间断,就是没有呼吸频率一样,尸体的鼻孔看上去此刻更像是一个吸尘器或者抽油烟机,源源不断的把烟雾给吸了进去。还不只如此,尸体的眼睛半眯着,一副非常享受的模样。胡宗仁关上门对我轻声说,看样子还真被司徒给猜对了,这世上还真有想抽烟想到死不瞑目的人啊。我说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进去吗?胡宗仁说当然进去了,你的敷阵对这种有身体且身体是自己的鬼魂好像没啥用,他既然没冲出来,那咱们为什么不进去。我转头看了看隔在门外的赵婧和梁政委说,那这两个家伙怎么办?胡宗仁想了想说,就让赵婧呆在这儿保护政委吧,咱们俩进去,她们跟着进去,不是只会拖后腿吗。
我点点头走到外边,对赵婧说,你在这儿把梁政委看着,我们得进去试试了。赵婧急忙问,你们要试什么?我回答她,关你屁事。接着我关上了外侧的那一扇门,并且从里边把锁销给扣上,接着我也点上一根烟,把烟递给胡宗仁,对他说,再来一次。
胡宗仁接过烟,再次弹了进去,等了大约半分钟,我对胡宗仁点点头,我们俩人就轻轻推开门,然后闪身入内后,立刻关上了门。可是当我刚刚锁好门打算转身看着室内的时候,刚一转过来,我的脸就撞到了胡宗仁的背,我正想问他愣着干什么的时候,却看见胡宗仁傻傻的平视着前方,必须承认他这样的表情我从未见过,有惊诧,更有一丝害怕。
我顺着胡宗仁的眼光看过去,然后,背心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