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若觉得,那位老僧,可真是会教啊。想到临渊笔下的画,那一握笔,整个颠覆的气质神韵。
恐怕都是来自于这位老先生的教导。
“我算幸运的,那几年有老先生的抚育,也开了智,心境扎得又稳,对之后的修炼是大有益处的。”
否则,就他年少时被人下的咒印,每年都发作一次,心境不够稳的,可能早就扛不住了。
要真是那样早就稳不住了,哪还有她君卿若什么事儿啊?
君卿若有些欲知后事,但又不想等到下回分解,所以就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父母知道我开了智,见我年岁也合适了,便把我带上了战场。”
“几岁的时候?”君卿若不解在临渊父母眼里,究竟多大的年岁了才让他们觉得,年岁已经合适上战场了?
答案果不其然是让她心惊的。
“九岁。”临渊淡淡吐出两个字来,“因为我心境扎得稳,所以在召唤上还不错,兽泽的人在术法上对北冥没有优势,本就是靠召唤占上风。”
“那一战打了十年,我加入之前就连绵了五年,我加入之后又打了五年。兽泽和北冥两败俱伤,也是因为如此,都有休养生息之意,所以太平至今。”
临渊没说的是,他在此战中一战成名,年少有为,自然被人忌惮,战后他才十四岁,也就是那年被人暗害,下了咒印。
从十四岁开始就慢慢被咒印侵蚀,直到十九岁时咒印被她解除。
临渊没说这个,只说道,“我杀的人,比你可多多了,所以你不用为曾经的事情愧疚于心。”
君卿若浑身一震,想到自己和他说过的,那一夜之间覆灭的城池。
她目光闪烁地看向他,“临渊,这不是比杀人的多少就能释然的事情。”
临渊点了点头,“但这世上很多事情没有两全法,有时候为了保全自己人,就是不得不牺牲其他人,牺牲大义。”
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试图看到她的心底,“我会选保全自己人的太平,至于其他人,成王败寇生死有命。不是我残忍,而是这世道本就如此残酷。”
君卿若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有道理的。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她曾经存在过的那个现代世界,都一样,没有绝对的公平,世道残酷。
多少大国的太平和富足,是小国的牺牲和战火换来的。
公平吗?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哪里都一样。
但她是个医生,两世为医,总有着医者仁心,对这个世界,总会有些理想化。这大概是医者的通病吧。
前世她看到那些战火中饱受摧残的人们,那些照片上的触目惊心,就算觉得这是战争的常态,也总是会觉得不忍。
临渊指了指在林间奔来窜去的孩子,“你看球球,他能够这么无忧无虑的长大,就是你牺牲了大义保全来的太平。”
君卿若心里的一些地方,仿佛就被这男人循循善诱润物细无声的一番话语,给抹平了。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临渊是会说出这些话的人。
使她不由得正视这个男人,凛然而不近人情的表象下,藏着一颗怎样分寸清晰的心。
君卿若明白临渊所想说的道理,她轻轻点了点头,“是啊,谁也做不了所有人的英雄。”
她只要能做儿子的英雄,就够了。
临渊的手是什么时候伸过来的,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