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房九歌应答道。看着屋外阴雨连绵,回想到那日在密室中的种种,以及归来时看到的一切,她自认算不得蠢,对家人也算贴心。
可如今却发觉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想当然。撑起雨伞朝着宇文榕的院子而去,途经那已被烧焦的藏经阁,却遇到了一袭白裙的房阿娇。
“姑姑。”看着近在咫尺的近亲,不知为何房九歌的心头升起了淡淡地恐慌,她惨淡一笑对着房阿娇福了福身子,却被房阿娇扶起。
房阿娇握着房九歌的手,看了她许久,毫无情绪的脸上,终是多了分动容,她道:“你终是与你父皇不同,九歌这北凉注定要亡,你——早做打算。”
话音落下,房阿娇收回了手,寡淡地望了她一眼,擦过她肩头朝着皇帝的寝宫而去。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房九歌心头微微一震,握着伞柄的手越发地紧,她对着房阿娇问道:“姑姑,我们可还能回到过去?”
她始终无法忘记,年少时宠溺她的姑姑,望着她一脸温柔地人,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是世道炎凉,还是她们注定别离?
“回不去了,这条路姑姑已经走到了尽头,九歌你是个好孩子,别像姑姑一样将自己的一辈子陪葬在这皇宫之中。帝王之家……哪来的亲情呐。”房阿娇始终未曾转身,背对着房九歌,直至说完后她直径离去。
看着风中那大红宫衣翩然飞起的女子,房九歌的眼前渐渐迷糊,恍惚之间也是这般的大雨。那个女子撑着把伞缓缓向她走来,眼中含着的是满目的宠溺,望着年幼时因贪玩被罚的她,说了声,“九歌,又淘气了?”
眼底迷上了一层水雾,眼睑半阖薄唇渐渐苍白,身侧春竹见此担忧地说道:“公主,您没事吧。”
房九歌微微摇头,清浅地惨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走吧,去找宇文榕。”
雨越下越大,打在了房九歌的伞上,发出阵阵声音如闷雷一般,撞在人心之上。直至走到了宇文榕的园门前,看到了坐在轮椅之上,手中拿着一块白布的他,二人视线交汇。
宇文榕抬起手食指竖在了薄唇前,房九歌愣愣地看着他,忽然回想到方才房阿娇临走时的模样。以及她刚才说的话,手中的伞脱落在地,腾空而起朝着北凉皇的寝宫飞去。
“主子,这般做当真好吗?复国大计恐怕……”小厮站在宇文榕身侧,对着他略显担忧地问道。
宇文榕幽幽地吐了一口气,接着站起了身拿起了一旁放着的伞,追了过去。重生一世于他而言,这天下之权再滔天,这皇位再诱人,却不及房九歌临别时惨淡一笑。
他依旧记得,那个佳人面色清冷,决绝而又狠烈的模样。她是他一生不能触碰的灰色地带,更是他心中早早便已然注入的小人。
……
北凉皇寝宫,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杆,见门外闷雷响起,垂下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奏折之上。浑浊的眼眸之中,暗含着冷逸与幽森,直至宫门被推开的那刻,他看着自己的胞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