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了,感觉像在水里,双脚绑着块石头,一直将他拖向水底,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出水面,想要大声呼叫,又发不出声音……
于是,他绝望了,放弃求生,由着身体沉入水底,埋进淤泥里。
袭凌宇知道,他一早就属于那里,不过就是生出些希望,妄想自己是活在彩色世界里的人。殊不知,他的世界,除了黑,还是黑。
他唯一的亮色,消失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那是他强占来的。
她望着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怜悯与心疼,毫无原则的包容!他在心安理得的享受同时,心其实是慌的。他怕有人抢走他身边这唯一的光亮。
远处,一道车灯照来。
一辆装着河沙的大货车,霸占了一整条道路,硕大的远光灯,照宽了道路,却来不及照到躺在道路中间的他。
他抽着烟,红色的幽光,忽明忽暗。
大货车靠近了,当司机终于看到躺在路中间的人时,惊慌失措的赶紧踩刹车!
货车明显是改装过的,高达2米,重量可达60吨!晚上选择这么条僻静无人的路,车速自然慢不了,即便远光灯的照射距离达到一百米左右,紧急刹车的距离也需要冲出五十米往上。
司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不管他怎么闪灯,将喇叭按得又急又快,地上的人还是动也不动——
他知道,她对他,不是爱情。
货车终于停了下来,司机已经吓得脸都白了,还好刹车没有失灵,否则……
车门打开,司机跳了下来,赶紧跑过去查看。
"你……"
当他看到躺在那儿的人居然意识清醒的抽着烟时,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一把他揪了起来,"大半夜的躺在马路中间,找死啊你!"说着,一拳就挥过来,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
袭凌宇木然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以往争强好胜,尤其是在打架这一块,绝不肯吃半点亏的他,这会却由着货车司机发泄怒气。
他又倒在地上,被他狠狠踢了几脚,又推到一边,这才啐了一口,缓缓架着车离开了。
四周又是一片漆黑,而他,注定属于这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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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他会死的。"
这句话,还真是够分量啊!
连瑾行垂下头,淡淡轻笑一声:"商咏熙,你让我怎么能不恨你啊?"
咏熙狠狠掐着自己的手,疼痛能让她保持头脑的清晰,不至于迷失。
她含着笑,"嗯"了声。
他眯起眼睛,回过头,唇抿得紧,舌尖抵了抵门牙,眼神在那一瞬,变化无数。
突然,他扯掉了右手吊着的绷带,走过去,双手撑在她两侧,与她对视,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我连瑾行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你确定,你要放弃我?"
咏熙想笑,可是再也笑不出来,她很清楚这一次的"放弃",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还是点了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男人愤怒了。
"看着我。"他说。
咏熙不肯,一直垂眸,被子里掐着自己的手,掐得更狠了。
"看着我!"
她一震,下意识抬头,对上他双眼的那一秒钟,她听到心里有东西正在崩塌。
"不要!我不要看!"她抬起双手,遮住了眼睛。
她不要看着他,不要看到他受伤的样子!
不要看到……
被他藏起的泪。
一个男人委曲到流不出眼泪,她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样的伤。
她的泪顺着指缝淌下来,像要代替他的,无论他有多痛,她都会替他哭出来!可她就是不愿意再睁开眼,她宁愿他恨她,从此提起商咏熙这个女人,都只剩下唾弃——这样的话,她心里会好受一些。
如果连瑾行,注定是她这段不算完美的旅程中的插曲,也一定会是唯一能替代她人生主题曲的。
连瑾行变得钢铁一般坚硬的神情,在看到她把自己掐出一块块青紫的双手时,倏尔就裉了硬色。
捏住她的手腕,想要拉下她的双手,可她执拗着不肯。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样子,很丑,真的很丑,所以不想。
他咬了牙,硬是用力按下来,放到他的手心里,再一点点包住,又摊开,反复的看着。
"谁给你的权利,把它伤成这样的?"这是一双能拉出美妙琴声的手,早已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咏熙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落在自己的手心里,再滑进他的手掌。
"你希望我放手的,对不对?"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