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亭冲到杨蔓菁跟前,一把抱住她,"怎么这么傻?"他哽咽着。
她用自己赌,用他们的孩子赌……你可以说她自私,但这就是杨蔓菁!
没人比章云亭更清楚,她有多爱这个孩子,正是这份爱,没办法允许自己给出一份不完整的幸福。所以,她用全副身家在赌,不惜背负罪孽下地狱。
杨蔓菁在他怀里,全身虚脱,微笑都显无力,"我赢了,不是吗?"
"呀!她流血了……快送她去医院!"
有人喊了一声,章云亭顷刻清醒,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楼下跑。
杨蔓菁趴在他怀里,笑着说:"能这么死了,也不错。"
"闭嘴!别再说了……别再说了……"章云亭慌得冲下楼,恰好警察和救护车都已赶到,帮助将人抬上了车。
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章云亭自责不已,坐上救护车,握住她的手,一刻也不松开。
急救医生在做紧急检查,"孕妇羊水破了……立即联系妇产科做好手术准备!"
护士点头,马上联系医院。
看着医生凝重的表情,章云亭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抚着她的发,一遍遍说:"没事的,没事的……"
杨蔓菁额头全是汗,睁开双眼,望向他,淡淡开口:"云亭,自首吧。"
章云亭一滞,目光浮动,多少不甘和无奈,都一一掠过。眼眸垂落,将最后一丝浮光掩没,点头,"我会的。"
到了医院,杨蔓菁被径直推进手术室,章云亭在外面焦急的踱步。
同时赶到医院的袭凌宇,连检查都不用,直接找来这里,冲上前去,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咏熙在哪?"
听到这个名字,章云亭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突然又反手抓住他,"快去找她!她在……"
袭凌宇冲出了医院,在警察的陪同下,坐上警车,一路警鸣响起,朝着出事地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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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就像大蒸笼,咏熙趴在车门前,额头撞得红肿 ,嘴里咬着布,嘴唇因为干裂,裂出几道血口。
她睁着眼睛,望着从车门隙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眼泪顺着眼角淌下。
如果就这么死了,瑾行会伤心的吧。
可是,他今天所受一切,她是原凶,就算是活着,她又有什么资格继续陪着他?
她以为她可以改变命运,可无论怎样千变万化,命运始终如一,多舛,诡异。哪怕万般不舍,到了该退下舞台时,她也只能说再见。
所以,就这样结束吧。
车内的温度飙高,她的意识出现混乱,前昔,过往,片段凌乱。
她仿佛又回到了父亲站在高楼上,纵身一跳的那一刻……来不及出手阻止,他就摔了下去,化成一摊血水。
她悲伤不及,又被拽回到加德满都地震的当天——
山摇地动,漫天尘土,她被瑾行死死护在身下,耳朵贴近他心口窝的地方,听着那里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他再也起不来,撑起她头顶天空的参天大树,被拦腰斩断。
悲伤如洪水般汹涌,将她淹没。在洪流中浮浮沉沉,放之任之,就这么沉至海底,与她伤痕累累的心,一起埋藏。
车门外有响动,防雨布被掀开,阳光一下子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苍白得刺眼。
袭凌宇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心脏差点就要在那一刻停止了。
耳边是喧杂,她被抬了出来,松了手脚,全身都被汗浸湿,处于严重缺水状态。
抬上车的那一刻,他再也绷不住,低着头,肩膀抽动。
若是他不爱,她就可以停止这些痛苦,那他宁愿不爱了……不爱了,还不行吗?
他承认他是个自私的男人,为了抓住这好不容易到手的温柔,他从未考虑到她的感受,一味索求,恨不得榨干她来取暖!
事实上,他比章云亭又伟大在哪?
垮着肩膀,额头抵在她的掌心,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就这样低低说了一路。
来到医院,她被医护人员推往急救室,他只能站在外面,第一次尝到落败滋味,苦得难以下咽。
警察过来做笔录,他浑浑噩噩,由于章云亭的自首,案件变得清晰明了。
他坐在走廊上,眼前是不断穿梭的医生护士,想要问问她的情况,却又不敢。更糟糕的是,他对此无能为力。
终于,护士推开门,"患者醒了。"
这句话,比他以往听到了任何都要来得震撼,袭凌宇双手撑在椅子上站了起来,从这里到急救室,短短的距离,脚步却沉重得快要抬不起。
看到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的她,他走近,跪在床前,没说话,抵着她的额头,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压抑到失控。
她抬起手,手腕上都是伤痕,抚上他的脸,她低着声音说:"阿宇,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他一震,没抬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