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道谢,陈暖阳很想回说这是警察的义务,可她现在十分难受,还没开口就听江煜城让他回馄饨铺,杨伯嗯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道谢离去后,陈暖阳觉得视线开始模糊。
她想要蹲下来缓解,而事实上,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在竞争对手的面前示弱,于是,她几乎用尽了余下所有力气,恍若无事又目光冰冷的看他,“江督察,人交给你,我家里还有些事先回去,明天见。”
她说话间转身就走,江煜城本想喊她,可他忽然在毛贼的脚下,看见欧阳筱颖的照片,破旧的帆布鞋儿,欧阳筱颖的照片还算清纯,不是红发,黑发齐眉,学生模样。
“你认识她?”江煜城非常确定这里方才没有任何的东西,他指着照片问那小贼时,得到的答案竟是否决,“我哪认识这样的美女!包你也拿了,我不再继续了,行不行?”小贼被江煜城压得服软,可江煜城并不放过他,“闭嘴。”
他冷酷说时,看远处日薄西山,华灯初上的巷子里,陈暖阳早已经不见了,而他压着毛贼也转过身,走了。
长巷那边,陈暖阳踉跄又飞快地朝家跑。
离江近的长巷有淡淡的腥味和谁家的饭香一起卷入她的肺部,吹过她的发丝,可并不能抚平她眼前的幻象,她必须趁着还不严重回家。她的家,专门设下隔音装备,可阻碍一切烟火和巨大的声响!
“扑通、扑通……”她不知道用多久时间才奔跑到家里,几乎是瞬间关上门人就倒在了客厅。
一夜一天的疲乏加上后遗症的发作令她不知道沉睡多久,或许只有短短几分钟,却像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窗帘拉上,门窗关死,无边的黑暗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让她的心脏缓缓的平复,直到黑暗中亮光把她从梦中唤醒,那是她的电话,季骁打来的。
季骁,她的学长兼上司,白城公安局副局长,她身旁又一个活化石级人物——
二十七岁,已经爬到副局长位置。
“喂,师兄。”
陈暖阳和季骁师承一门,都是孙教授带出来的精英,这些年,哪怕成了局长,她依旧这么喊。
“嗯,又躲回家了?”季骁一听那边儿安静,就猜到了。
他温柔的声音传来时,陈暖阳也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这个时候,她终于得空把被吹风乱的发撩到耳朵,这是很女人味的动作,令她看起来很美,可惜黑暗中没人可以欣赏到。
“嗯……我会尽量克服。”她开了灯,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杯水,呼吸已经平顺。季骁没有说话,他专攻心理学,比陈暖阳还明白,作为警察出生入死间留下的后遗症和各种各样的心理障碍困难症很难消除。
陈暖阳,就是典型的过去型心理障碍。
没有多询问,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韩老画家的案子,上面说要七十二小时破案,所以……我把它交给江煜城,你不舒服的话,明天就别来,最好三天都别来,
破不了案就算他的,咱们不吃亏。”
四下安静,季骁的声音显得很嘹亮。可陈暖阳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荣耀,相反……有种技不如人的感觉,“那如果他三天破不了呢?”
季骁没想她会如此说,而电话那端,陈暖阳已经有理有据的分析道:“首先,尸检最少一天半;其次,案发现场太多痕迹,光是指纹检验,时间起码两天半,我太了解痕迹组,还有,再算上嫌疑人的不配合和嫌疑人周边的展开调查,四天都不见得够。”
季骁已经很久不曾勘察案件,略尴尬的将手指在高尔夫球杆上滑了滑:“那……哎,小阳阳,这些是他的问题,他完成不了你再回来,到时候不是更厉害?兴许还能生个职!对了,反正最近你没休息,就当休息两三天,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暖阳不好再说其他,只能嗯了一声——“知道了,我去忙了。”
冷酷的女音伴随嘟嘟嘟的忙音传来,季骁嘴角的笑缓缓收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转拨给江煜城。
电话时,江煜城声音孤冷的骇人,“正要找你。”
“你是因为我的通知书下午没发吧?我说老兄,你确定她有问题么?你知道么,一旦下达‘停薪留职通知书’对她是多大耻辱!我暂时让她三天别来,等你把这案子解决了,她再来!你看行么?”电话这边儿没声音,季骁抬起手将球瞄准,打出去后才又道:“我可以用人格发誓,暖阳她和当年那起案毫无关系,她也是受害人,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命大,这两年,我一直看着她,白城公安局如果没有她……”
“说够了么。”江煜城终于开口,却是冷冰冰打断季骁的话,“说够了,就把通知书立刻发出去。”
季骁眸色凝结,一股怒意袭上心头的同时猛然又挥出球杆,仿佛是能把怒火打飞出去,打完了怒火,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度好心的对耳机道:“煜城,我知道你想让我为你公报私仇,我是无所谓!可如果她是无辜的,你想过今后拿什么补偿她今日之耻吗?以身相许?”
电话里的声音略带了几丝沉重和不悦,故意的调戏也并未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