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几乎消失在我记忆里的人,要不是他此刻出现在我面前,我绝不会主动记起这个人来。
前面提到过,十岁那年,村里河水泛滥,差点要了我的命。
也就是那次,冲垮了下游的卵石厂和淘沙厂,四十多人尸骨无存,其中还有跟我一起玩耍的发小。
此刻面前的这个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正是当时卵石厂的老板,我本家三叔,谢根森。
现在我才意识到,为什么会觉得村口的几个妇女眼熟了,我没记错的话,她们都是那次大水的遇难者。
这群人不是都死了吗?我凌乱了,愣了半天没说话。
“你们找大夫啊?我就是。”
谢根森说着,提着斧子迎过来,吓得我直往后退,不过看样子他没认出我,或者是压根儿就不认识我。
“大夫,您给看看,我朋友摔伤了,昏迷不醒。”我说。
谢根森摆摆手,示意进屋说。
我把罗茵茵背进茅草屋,放在破床上。
谢根森简单看了看说:“不要紧,敷点草药就好了,你们从哪里来的?”
“哦,我们从尤利村,无意中来到这的。”我说。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个女人,笑道:“你这小伙子可真逗,咱这就是尤利村啊!你们……”
一句话还没说完,谢根森喝道:“谁叫你乱插嘴的!女人家知道什么,滚出去干活!”
女人一脸不服气:“你个老杂毛长能耐了是吧?敢骂我,你老糊涂了吧,我哪句话说错了?”
老谢也来了劲:“给我滚出去,不成事的女人!”
我在一旁跟丈二和尚一样,倒不是好奇这个女人是谁,是因为她说,这里就是尤利村,莫非是重名?
经过这个小插曲,谢根森的脸色十分难看,拉的老长。
转身从柜子里配了几种药材,用纸包好。
“开水调匀,烤热了擦在患处,三天就好!拿上赶紧走,哪来的回哪去!”
看老谢的架势是往外轰人了,我本来还想问他,有没有其他出村的路,可老谢根本不给机会。
要是再不走,老爷子要动手往外推了。
我赶紧背起罗茵茵,拉着珠子出了农家院,现在怎么办?
要我从那口井爬回去吗?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天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不管怎么样,小茵的伤经不起折腾了,我们出了村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点起一堆篝火,先给小茵敷药。
这里有一条和尤利村一样的小溪,溪水清澈,一眼能见底。
一天没吃东西,想着抓条鱼来充饥。
不过活鱼没有,死鱼倒是看见两条,白肚皮朝上,而且是从下游飘上来的,我不由得一愣。
这时候罗茵茵醒了。
“忘生哥,这是哪啊?”
“你还问我,这不是你带的路吗?下井的时候,你受伤了,我背你出来的。”我说。
罗茵茵仔细看了看四周,眼神中露出紧张:“忘生哥,我们快回去,走错路了!”
“啊?”
来不及迟疑,看罗茵茵的样子,再逗留下去,可能会有麻烦,我赶忙背起她踩灭了火,往山坡那边去。
翻过山坡却傻眼了,找不到洞口,迷路了。
最后只能先把她放下来,靠着大树歇歇脚。
“你没来过这里吗?”我问。
罗茵茵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井底有个岔路可以来,但我没来过。”
知道却没来过?
我没有过多想这个问题,既然暂时找不到回去的路,就想办法弄点吃的,否则哪有力气背一个大活人满山跑。
抓鱼是我的强项,我让珠子和小茵在树底下休息,我自己来到小溪边,刚要脱衣服下水。
突然一个人影窜过来,我赶忙拿衣服遮住身体,就像个洗澡没注意被人偷看的大姑娘似的。
“谁?”
我问。
人影一晃,从树后面出来一个人,谢根森。
“三!……是您啊,大夫。”我这句三叔差点脱口而出。
谢根森打量我一眼问:“她们俩呢?”
我指了指山坡那边:“那边歇着呢,您有事?”
老谢点点头:“跟我来!”
我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跟了过去,摸了摸身后的铁棍,准备了最坏的打算。
来到一片树林深处老头停住脚步,看看四下无人,问:“你们是从井口下来的?”
原来老爷子知道,我也没隐瞒,点点头。
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吧,是不是红袍老鬼打算处理我们这群老家伙了?”
“啥玩意?”一句话把我问傻了。
老头又问:“你不是陆玉山派来的?”
我愣了,陆玉山?红袍老鬼!哈哈,别说,还蛮形象的,陆玉山一身野鸡毛的打扮,可不就跟鬼差不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