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叔……九婶……芳姑……”
一路上都是在和大人打招呼中度过,好不容易到了村里后头的小河沟边上,余喜龄都冒汗了,这一整个村子几乎都带着点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太爷爷爷爷辈的大多是亲兄弟或堂兄弟,余喜龄一通喊下来,勉强记了个大概。
村后的小河沟里冬天几乎是干涸状态,夏天才会涨满水,河边上长着一丛丛的蒿草,不到三米的河沟底下满是鹅卵石,村里的孩子们都爱到这里来玩,去细细的溪流里捉寸长的小鱼,运气好的还能在大石头底下找到鳝鱼。
余喜安一到小河沟边上,立上就围上来好几个和她差不多岁数的小伙伴,余喜龄看着余喜安笑眯眯地给小伙伴们分黄豆,也不阻止,余喜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她总觉得余喜龄这样惯着喜安不好,可哪里不好她又说不出来,明明喜安才来村里没多久,就处上了一帮小伙伴,这当然有余奶奶领着她四处串门玩耍的功劳,但最大的功劳还是她小布兜里从来不缺少的零食。
壮壮也天天跟着她妈串门,可是跟村里的孩子们玩不是打架就是被孤立,久而久之余壮壮也不大爱往河沟这边来了,常常是跟着她妈泡在婆娘堆里跟那些三四岁的奶娃娃玩,脾气也养得娇,动不动就爱哭。
或许像喜安这样才是对的?
其实喜安很有分寸,余喜龄给她买的罐头糖果她从来没有带出来过,都是装些瓜子花生炒黄豆这些,和小伙伴们也有来有往,经常能听她在家里念唠,吃到谁谁谁挖的甜草根,吃到谁谁家里的红薯皮这些。
喜安跟着小伙伴们吃完豆子就满河沟跑,回头就能看到姐姐们在沟沿上等她,小家伙一个劲地跟小伙伴们炫耀豆子是她姐姐炒的,引得大家羡慕不已。
余喜华呆了一会闲不住,提着篮子去扯小河沟对面岸边鲜嫩的革命草,扯回去喂猪,年猪卖出去,前些天她妈又买了几头小猪崽回来,打猪草煮猪食都是她的活。
“喜华姐,我帮你。”余喜龄也琢磨着养两头猪,可惜余二婶捉猪的那家人家的小猪崽出栏就被捉完了,还得再找。
姐妹两个一起动手,很快就扯满一篮,这时候村里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喊娃回家吃饭的声音。
余喜龄正准备去找喜安回家,就见小丫头一脸愤愤不平地牵着个比她大一点的男孩子往这边走来,小男孩还在抹着眼睛,脸上哭得都皴了。
小男孩子穿得很朴素甚至有些破旧,但和往河沟里跑一圈就脏乎乎的孩子们一比,干干净净的很讨人喜欢,长得尤其俊俏。
“这是怎么了?”余喜龄蹲下来,轻轻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珠。
“他们打顾辰!”余喜安气哼哼地跟姐姐告状。
余喜龄这才看到顾辰身后的脏污印记,应该是被人推了个屁蹲,忙伸手给他拍干净。
“他们抢顾辰的豆子吃,太坏了!姐姐,带顾辰回家,把安安的豆子给顾辰吃。”
顾辰本来挺委屈的,听了喜安义愤填膺的告状立马红了小脸,别扭地抽出手,“不要,我不要。”
他是小男子汉,因为几颗黄豆就哭实在是太丢脸了,现在还要比他小的妹妹安慰他,还要抢她的零食,这很不地道。
“为什么不要?”余喜安很困惑,歪着脑袋问顾辰,伸手重新牵住他的手,“就要,我给的。”
“不要。”
“……”余喜龄。
余喜安的豆子最终没有给出去,顾辰的妈妈来喊她回家吃饭了,余喜龄看到蒋思桦的一瞬间,一声蒋老师差点破口而出,触到对方眼里的陌生的笑意时,瞬间堵在了喉咙口。
她记得蒋思桦是她上六年级时才去小学当代课老师的,现在离她上六年级还有几年呢,蒋思桦还不认识她。
不过她记得蒋思桦是嫁在镇上的,怎么会在余家祠堂,她们村里有姓顾的人家吗?
“堂姐,她是?”回去的路上余喜龄问。
余喜华的眼里闪过一丝看不起,但还是把蒋思桦的来历说了个遍,余喜龄这才知道会在余家祠堂遇到蒋思桦,也想起了她一直没有想起来的,那个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