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迁月自入行以来,跟江平查了不少案子,曾经他在江平身边是看得多做的少,从没见过能难倒江平的尸体,而他自己独立办案,自清平镇以来,虽然事多艰险,但却从没在尸身上有为难之处。
即便是那诡谲的蛮术,他也不至于摸不到眉目,如今却被白轻云身上这刚柔并济的伤痕弄的为难。
既然当今武学分为刚、柔两部,那这种功夫很可能就是前武林时代的功夫,可是一来前武林时代的武功失传的太多,他们江家虽然记载一些,但也不敢夸海口都认得,更何况是根据伤痕推断武功。二来,白轻云死的太久,很多痕迹都错过了最佳的时机难以验出。
江迁月一时陷入苦顿,只得坐在一边苦思,忽觉阳光刺目,原来是夕阳西下,阳光正好从窗棱上的破洞照了进来,他忽然想起《洗冤集录》上记载的一种古法,倒是擅查暗伤。
江迁月打开房门,忠叔就在外面候着,他见江迁月出来,忙道:“少侠可是验明了?二老爷是何人所害?”
江迁月摇摇头:“还不甚明朗,府上可有紫绢伞,忠叔帮我弄一把。”
“诶,夫人年轻时候喜绢伞,这些年上了年纪便不用了,但那些绢伞都在库房中,各色皆有,想必也有紫色的,只是难免老旧了。”
“无妨。” 江迁月道:“还有一节,请忠叔安排两个人,将前辈的肉身抬到院中来。”
“这……” 忠叔迟疑道:“二少爷死后遭了大罪,如今又要曝尸荒野,恐怕……”
“白前辈已经不明不白的过了二十几年了,难道还要再让他糊涂下去吗?江迁月道:“冤狱为大啊。”
“此事兹事体大,我实在难以做主,还要请示老爷。” 盅叔为难道。
江迁月虽然知道这事他确实难以做主,但随着太阳将要落山,他心中愈发焦急:“那便请忠叔派个心腹去禀报吧,速去速回,我们时间不多了。”
忠叔虽然不知为何时间不多,但是他做了一辈子管家,自然知道不多问的好处,应了一声便连忙安排了一个腿脚麻利的小厮去前厅向白轻尘禀报,又另差一个下人去库房之中寻伞。
没过半柱香功夫,白轻尘便和商吾秋与黄洛洛一起来到祠堂,忠叔连忙上去问安,白轻尘摆摆手直接问道:“听下人说要将轻云尸体抬出,可是有甚么棘手之事。”
江迁月两步来到白轻尘面前,抱拳道:“前辈身上的伤十分古怪,他一侧琵琶骨被人抓碎,用的是十分狠辣霸道的功夫,可是心口上的一拳却是刚柔并济,这两种功夫都不是当今武林中有的武功,我怀疑可能是前武林时代的功夫,故而想用古法验出暗伤来寻溯手法,这才要将尸体抬到日光之下,如今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事情权急,不能耽误。”
白轻尘毫无犹豫,直接命了几个下人将进去,因白轻尘衣服上多处腐烂,而且江迁月验尸的时候必要除去尸体衣物,故而那几个下人均是面有异色,将尸体裹了一层白绢,放在木板上抬了出来。
正在此时,又有一名小厮拎着一顶紫色华盖而来,这华盖虽然陈旧,但依旧能看出华丽,而且它的伞盖极大,应是夏日随仪仗出行用的。
那下人回禀道:“这是库房之中最大最好的一顶紫绢伞了。”
江迁月点点头,道了一声“有劳” ,便将娟伞接到手中,他将尸体上的白绢抖开,白轻尘的尸身便彻底暴露在院中,忠叔等下人均转过身去,连一眼也不敢瞧,就连黄洛洛和商吾秋也颇觉尴尬,同样转过身去不看,只有白轻尘因是死者兄长,故而没什么避讳,白轻云的尸体方才已被江迁月用葱姜水洗过,如今又拿出一个小香炉,拿出一块熏香点燃放了进去,这香燃起的烟浓重如雾,却不像线香一般通达直上,反而似是流水一般滚滚而下,江迁月将香炉拿在手中,在白轻云身上从头到脚的熏了几遍,这香味十分浓厚,现在虽然是夏天,但巴蜀天气多阴又近黄昏时候,已是没有暑热,在场之人闻了这香便像是喝了一碗刚出锅的胡辣汤似的,竟是留下细汗来,白轻云身上被浓烟覆盖,宛如身在云端一般,他已死去多年身上全无人气,如今身周尽是氤氲,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异。
江迁月拿着香从头顶百会穴到脚底涌泉穴来回熏了七遍,他灰白的皮肤上竟然渐渐浮现出紫青色的血脉 ,如果一副怪异的图画一般,白轻尘一生见多识广,但也没有见到这样的异事,他心中也有几分惊讶,江迁月见他血脉均以浮现,心脏处出现一个淡淡的青色印记,除了心脏一处,他身上其余地方也浮现出六处青色印记,只是颜色比心脏一处淡了许多,而且大小也不同,而那一块香也已燃尽,他便附身将白轻云身上的香吹尽,取出银针将青色印记周围刺了一圈,围住他的血脉,白轻尘将娟伞打开,让它遮住日光,透过伞面向下看,他身上青色印记竟然都清晰了起来,只是在他眼中青色转为朱红,而那些印记有五处拳伤,一处掌印还有一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