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若要看川戏,除了逢年过节演的社戏以外就只能去茶馆中看,或者有些有钱有势的人家,亦可把戏班请到自己家中演堂会,寻常百姓一年能看上三两次已是幸事了,今日见有人当街演戏,人们自然是趋之若鹜。
那人似是个潦倒的优伶,也无管弦伴奏也无人搭戏,只是一人穿着一身戏服,外貌套一件黑色斗篷,头上戴着一顶翻沿的帽子,他也不按场唱也不演折子戏,只单演一门变脸的绝活。
他若真是个唱戏的,黄洛洛到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见这变脸的活有趣好玩,便也拉着江迁月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三人挤进去的时候,他面上画的黄色和白色的油菜,是个花脸的扮相,他拉开架势在场中走了一圈,翻了几个筋斗,似是因为什么事情发怒,手便在脸上揉了几揉,眼角和印堂上都变成了黑色,印堂上还隐隐能看出川字闻,他哇哇怪叫两声,左手又当空洒出一把金粉,金灿灿的如雨落下,将观众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却转过头用斗篷遮住了脸,不到一息的功夫再转过头,竟又变成了一张金色的面孔,宛如甚么神怪一般。
黄洛洛看的惊异,禁不住鼓掌叫好,那人似是看到了黄洛洛,手在脸上只一抹便换成了一张猴脸,前面那两人江迁月虽然不认得,但这齐天大圣的脸他却认得,虽然《西游记》早在嘉靖年便被列为禁书,但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自宋朝以来便在民间流传极广,有些小戏班偶尔演些西游的曲目,管府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孙悟空似乎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微微佝偻着腰,抓耳挠腮的样子活像只猴子,他像观众唱了个大诺,突然脚下一点,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高高跃起在半空中翻了三个筋斗落在黄洛洛面前,却是一点声响也无,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蟠桃,双手呈给洛洛。
洛洛瞧着开心,自然伸手接过,江迁月却看到那人献桃的时候,双手藏在桃子底下,却将无名指曲了起来,他冲“孙悟空”笑了一下,那人却呲牙咧嘴的吓了江迁月一跳,然后又是一个筋斗翻了回去。
他又将手在脸上一抹,刹那之间便又变了个人物。
他将变脸和戏法结合在一起,虽然只有一个人却表演的十分热闹,跳来跳去偶尔变个小玩意出来送给小孩,倒也讨喜,他直演了半个时辰才完,结束之时人们纷纷从腰中摸出铜板仍在他身边,他一一作揖便将这些钱都捡走了。
人们见没什么热闹看,便也都散去了,黄洛洛吃完了陈皮鸡丁,就连手中的蟠桃也只剩一个核了,她见人们都散了,也觉得没趣,拉着江迁月两人就要走,江迁月却摇摇头,道:“跟上他。”
黄洛洛皱着眉头道:“你认识他?”
江迁月笑笑说道:“何止认识,老熟人了。”
黄洛洛看着那人的背影,黑色的斗篷像是一片乌云随风翻卷,她怀疑的说道:“是敌是友?”
随机她想到那人若是敌人,刚才那个桃子江迁月定不会让她吃,她又自问自答地说道:“是朋友。” 江迁月看她这幅样子像松鼠似的实在可爱,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发梢,黄洛洛皱了下鼻子,道:“你干嘛?”
江迁月摇摇头,笑道:“快跟上,一会儿就跟丢了。”
商吾秋和黄洛洛只能跟上他,三人远远的跟着那人,他似乎全然没有发觉自己被跟踪,只是拎着表演的箱子在前面走,手上似乎在摆弄什么道具,几人饶了几条巷子,路却越走越窄,三绕五绕却绕进了一条死胡同,江迁月整以暇待的看着那人。
他转过身来之后,竟然顶着一张跟江迁月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