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离了成都一路向北,天气亦是越早越冷,虽然成都离昆仑并不远,但是一路地势渐渐变高,人累马困,一日一夜亦走不上多少路程,他们离开成都之时尚是入秋,到了昆仑地界,天上竟已飘起薄雪,已是初冬时节。
他们连中秋佳节亦是在旅途中的过得,若是这里再出什么事端,怕是连除夕都要在昆仑山上过了。
此地已是昆仑地界,正是山脉连绵,湖泊入镜,照的水天一色,亦有野马和野牦牛群在湖边饮水,薄雪之下,隐约能见雪山上若隐若现的密宗寺庙。
他们五人如今已经换上了厚衣服,但是藏地天寒非是中原可比,饶是他们均有内功在身,所以才能抵御天寒,林牧渊甚至将头发剃了只留一点发茬,扮了个红袍黄帽的喇嘛,唯有白净依旧还是一身白绸衣服,似乎这天叶冷不过他的心。
江迁月停住胯下白马,目之所见,尽是一片纯然天地,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甚么凡人举国之力也难达到的。
“古书上说昆仑上乃是上古时候神仙所居之地,当时我只以为先民未来此极西之脉,所以遐想为神,今日一见,此地果然是擎天之山,人间仙境啊。”
黄洛洛穿着一身锦地藏袍,看上去倒像个藏族女孩,自豪道:“昆仑山乃是万山之祖脉,华夏之祖龙,万千地脉均从此出,长江黄河亦是从此发源,自然气象不同。”
林牧渊在旁边转着手中的经轮,半眯着眼镜似乎已经看惯了这里的景色,口中低声诵念着六字大明咒,江迁月知道他若是扮成什么样,那就是从心眼儿里将自己当成此人,无论谁说也没有用,他也不管他,只是举目四望这高山绝景,忽见前面有远远有一个黑点缓缓移动,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影,只是这人虽然无马,但也走的极慢,便如同虫爬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既没变大也没变小,若不是见他有所起伏,江迁月简直怀疑他没动过。
江迁月指着那黑点道:“你们瞧,那是什么人?”
林牧渊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又收回目光,他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又要维持自己高僧的派头,只好一言不发。
江迁月是几人之中目力最好的,他也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其余人便连人影都看不清楚,黄洛洛驱马向前走了一段,用马鞭遮住阳光眯着眼睛看去,方才看清楚,笑道:“那是朝圣的藏民。”
江迁月在中原的时候曾听说过藏地的藏民极为崇信佛教,有的为了发源或者礼赞佛陀,便会三步一扣五步一拜的拜到寺庙之中,他当时以为此事大多是以讹传讹,纵然是有也不过是偶尔的一两人,没想到今日便让他碰上一个。
“他们难道真的要一个头一个头磕上雪域吗?”江迁月问道。
“那当然,而且这磕头还不是普通的磕,务必要五体投地,以自己的身子丈量土地,一个头磕下之后站起来,只能走自己身长那么远,便又要磕下一个头,这唤作‘长身头’。” 黄洛洛说道。
商吾秋亦是西域玄幽教的少主,但是听黄洛洛如此说道也微微咂舌,玄幽教的信徒崇敬黄泉神亦有供奉祭祀无数,甚至有为黄泉神绝食七日之人,出关之时若存若亡,方是对黄泉神的最大敬意,但是像这般上千里路长身头磕上去的,他也是闻所未闻。
江迁月道:“这要磕多久才能到啊?”
黄洛洛道:“难说,若从此地算起到布达拉宫朝圣,既是青壮年也要走个一年左右,若是老人或者妇人,走上三四年也是平常,你若是如此好奇,上去看看不就是了?”
“也对。”
江迁月闻言纵马而上,其余四人在他身后紧随,离得进了才发现那果然是一名藏族妇人,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补丁摞了几层,上面又布满泥乌,瞧着黑得发亮,早已看不出衣服原来是什么颜色,只大约知道它原来是一件棉袄,如今却连半点棉花也没有了,她不仅两脚上穿着一双露着脚趾的鞋,手上也套着两只鞋,正如黄洛洛所说的那样磕着长身头,五骑至她身边,他却如同没看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