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靖郭君府来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称自己为能人异士。这群能人异士都收了那大公子的好处,也懂得了该怎么做才是对他们有利的,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天还没有亮,他们就聚在了靖郭君府的露天院子里。这个院子很大,尽管现在已站满了100人左右,却还空出一半位置来,人们也不觉得挤。空出来的那一块地,有几个冲动的道士已经为了争夺过来设坛做法而打起来了。
靖郭君早早地起来,看到这一幕,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即就叫人把那几个打斗之人给赶出去了。五更时分,东方已微微泛白,孟忧得宠了,可还是有人惦记着他的瘟神之身,私底下对他的态度虽说没有以前那么糟糕,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天将亮,便有人来敲门提醒他,今天是做法的日子,万万不可迟到。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等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已经没有人再像从前那般来服侍自己了。他揉揉头发,苦笑自己已经过了两日了,居然还是不能习惯。他将那粗布麻衣随意裹在身上,用手就那么扒拉了几下头发,松松地扎在了后面。如果是换在了以前,他这么出门,多半是会被他的五哥追着数落一番,然后禁足一个月。赤栎会偷偷帮他拖住孟轲,让他能从后门逃出去玩而不被发现。
但是占多数时间,他还是会被逮回来,因为他最喜欢去宫中最高的那棵樱桃树上偷摘樱桃吃。每次他的五哥一发现赤栎的脸色有点反常时,就立即打断她,往公主殿的反方向去蹲点捉他了。孟忧每次被抓个现形,都会捧着一捧樱桃,一脸谄媚,讨好地说:“五哥哥好,呃,吃樱桃么?”
孟轲就会黑着脸,说:“《女诫》一百遍”,甩袖离去。等孟轲走了,孟忧仰天长叹,叹完了又继续吃樱桃,反正都被罚了,不如就索性吃个够吧。那天,十六公主跑了茅房不下二十趟,国王震怒,宫中一百名御医三百名御厨齐刷刷地在公主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宫外则是流传了一幅旷世佳作,公主寻樱图。
“三十九公子,您起身了没?主公和公子们都在等您了。”门外传来问话,虽然这问的倒是挺对,可那语气却是充满了不屑。
“这就来了。”孟忧将靴子往脚上一套,打开房门,向院子大步走去。
先前还一片静悄悄的院子,看见孟忧大步走来,又展开了唇枪舌剑之战。孟忧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向田婴行了一礼,又转身向众多公子行了一礼,另外还朝着那群能人异士拜了一拜,脸上带了笑意,“有劳各位英雄好汉了。”
那些能人异士平日里哪里见过此等妖物,见了克星竟然不跑也不躲,还落落大方地向他们行礼,这群人的脸上反而出现了惧意,后背直冒冷汗。
大公子虽然也慌了一下,但心里还是在说,看你过一会儿还怎么装。靖郭君摆了摆手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谁先来?”
众人都犹豫了,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肯先来。这时,一个黄衣瘦子一手提一柄桃木剑,一手拿一柳条,身背一个破布包,走上前,“我来。”孟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往这院子中间一站。
这瘦子将桃木剑背朝身后,拿着柳条从旁边养着莲花的大缸里蘸了一蘸,然后围着孟忧开始一边转圈一边往孟忧身上洒水,嘴上还念叨着“四目老翁天元神,天罡八煞扫妖氛,吾目一视山岳倾,吾水一噀遍乾坤……急急如律令!”转了十多圈,眼见孟忧一点反应也没有,这瘦子自己转得头晕眼花,趴到一旁吐了。
孟忧翻了一个白眼,抱手继续看戏。看见那瘦子去吐了,一个胖子捏着一串佛珠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将脖子上的佛珠取下,盘腿坐到孟忧的对面,双手合十小声地念起了经文。孟忧听着他念经文,眼皮沉重,瞌睡来了,也盘腿而作,闭目养神。
差不多念了一个时辰的经文,这胖子慢慢站起,将手中佛珠往孟忧脖子上一挂,只听孟忧“哎呀”一声,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那胖子面露喜色,看见自己的法器发挥作用了,恨不得大声昭告天下,自己才是最厉害的除妖师,那得意忘形的样子,让众人很是不快。
坐在地上的孟忧右手抚上脖子,左手轻敲大腿,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慢慢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啧啧啧,这脖子,好像昨晚落枕了,这腿,好像也抽筋了。哎呀,这佛珠,太沉了。”
他站起来只到那胖子的腰间那么高,他仰起头,用天真的口吻对那胖子说:“胖叔叔,虽说你肥头大耳,脖子结实,但也不应该经常戴这么重的珠子在脖子上,这样对颈椎不好,打架的时候,这珠子在脖子上晃来晃去,也忒伤身体了。”孟忧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愣了一愣,但随即一阵爆笑。
“哈哈哈,胖老三,早说了你那泥丸该洗洗了,戴了那么多年,糊上了那么多腌臜之物,当初再怎么轻巧,现在怕也是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重得跟个铁球一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