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久颤抖着握着那把大刀,看到独眼豹子看过来,他倏地拔出刀来,慌乱扔到地上,独眼豹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杀人啦!我杀人啦!我杀人啦!”
元三儿咬咬牙,右手一使劲把那没入骨头的大刀拔了出来,血怎么也堵不住,他用力按着那被生生切开的骨头,痛得倒吸凉气。
秦久慌了许久,看到元三儿坐在地上,一坐不起,他当即将自己的长衫给扯成了一条一条的布条,颤抖着双手给元三儿包扎伤口。
“你忍一忍,我们去看大夫!”
秦久的手被轻轻握住,元三儿摇了摇头,“不能去,镇上没有哪个大夫敢治这么严重的伤,你去那间卧房里看看有没有药,平时都备在床头那个柜子里。”
秦久忙着爬起来,狼狈不堪的进屋里翻箱倒柜,他把能用的瓶瓶罐罐都给抱了出来。
哆哆嗦嗦上了几瓶药,大半的药都给抖到地上了,血慢慢的被止住了。
元三儿侧着头斜着一只眼,看着秦久手忙脚乱的给他上药,那个白净的少爷没有了,现在的少爷是一个脏兮兮的脸蛋上挂着鼻涕眼泪的邋遢少年。
元三儿用右手轻轻刮过秦久的鼻头,“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活着呢嘛?别哭了,怪像个女人的。”
“哪里好了?你都快变成残废了,还说风凉话!我就像个女人了!就哭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元三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秦久的脑袋,“是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土匪内斗,官兵剿匪,跟在他身边,只怕日后还会有比这还危险的事情发生,他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及时的帮他挡刀,跟着他只会陷境重重。
元三儿终是无力的垂下脑袋,“秦久,你走吧。你以前不是特别想离开我吗?你走吧,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愿你离不幸之人元三儿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再被他所累。
“你疯啦!元三儿!你让我走哪里去?!我的家没了,你说过以后就跟着你的,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秦久把元三儿的下巴抬起,逼着他直视自己,“你说,你想让我到哪儿去?”
元三儿不敢对上秦久的眸子,烦躁的将头撇过去,“你爱去哪儿去哪儿,都不关我的事。”
“好!好得很!我告诉你,元三儿!你别后悔!”
秦久抓起地上的大刀来,擦了一把眼泪,赌气的又说了一句,“你别后悔!”
转身,背上刀,大步跑远。
“走吧走吧,走得远远的才好!我已经是个残废了,你待在我身边,只会身陷危险,我保护不了你了,但愿你能永远平平安安,过平淡的生活吧……”
两年后,某地作战前线。
“狗娘养的鬼子!一个个的咋就跟跳蚤似的,怎么打都打不完!”
元三儿大声咒骂着,手下的机枪一刻不停地“突突突”扫射着。
“妈的!二连长!二连长!”
“营长!二连长不在了……”
“他娘的!奶奶个熊!还剩多少弹药?!”
一个懦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还有三个手雷,九十发步枪子弹。”
“妈的!”元三儿把帽子恨恨的往堆起的沙袋上一砸,“咱们还剩多少人?!”
“就两个了。”
元三儿一怔,往后一转头。
秦久就背了个印着红十字,已经看不清颜色的医药箱站在一堆尸体当中,身上挂了九十发子弹,兜里揣了三个手雷。
“怎么是你?!你闹什么不好啊!偏偏要闹到这来!快给我回去!”
秦久目光如炬,“回哪儿去?!你不是说,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不着吗?!现在我来报效国家,为什么要让我回去?!做逃兵吗?我秦久从来都不是怕死之人!”
远处一个手雷甩了过来,元三儿猛地抓起手雷甩到另一边去,手雷在空中炸了。
秦久惊恐地跑上来,一把将元三儿给拽到战壕里,扯过他的手来,“你的手……”
元三儿也没觉得有什么的,一只手上的手指头被炸了个七零八落耷拉下来,他满不在乎的把手往后缩,“死不了。”
秦久却是紧紧拽着不放,二话不说,迅速从急救箱里扯出纱布,倒上些止血的药,不由分说给元三儿裹了个严严实实。
“你这样,我怎么打鬼子?还不快回去?”
元三儿虎着脸,“别以为跟着部队待了几年就能在这里发挥大作用了,你是医生,不是冲锋上阵的料,快回去!”
“晚了!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你就认命吧,就算是死,我们也得死一块儿了。”
“你!”
元三儿快被这个小子气死了,只余他们两人了,这么多的鬼子,他们必死无疑!他到底懂不懂自己有多重要啊!傻愣愣的就往前线冲,别的医生都是待在后方,看着没希望了,都是快速撤退。
他倒好,哪里有危险往哪里冲,真是个不要命的傻子!
“算了!把弹药给我,你跟紧我!”
元三儿粗鲁的把弹药揽了过去,包成团的手掌弯过臂弯来靠着枪,用嘴咬着手雷柄,那只好的手就去拉线了。
秦久一把夺过来,“你是想自杀吗?!自杀也要多杀几个鬼子才解气!你这样是愚蠢!”
“我不自杀!我是要扔手雷!”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