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这个家似乎逃脱不了一种宿命。
张廷重出院后重新操起了鸦片烟枪。又怕黄逸梵再跑掉,不肯拿出生活费,还要妻子贴钱。他打算把黄逸梵榨干,也就走不成了。
父亲的做法给幼年张爱玲以极深的印象,后来成为了她小说中的情节素材。在俭锁记》、《倾城之恋》、《创世纪》、《小艾》等篇什中都有男人企图骗光女人钱财的故事。
任何人都忍受不了这种把戏,更何况辣妹子出生的母亲,于是两人经常大吵。那场面是骇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偶尔还夹杂着母亲的哭声和不知是谁摔碎东西的声音。在天津从来没有这样吓人的场面,这无疑让小烘对婚姻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最后父母终于协议离婚。主动一方是母亲。而父亲当初在母亲回国时曾有两个承诺:赶走姨太太、戒除鸦片。
办理手续时母亲请的是英国籍的洋律师。父亲几次又反悔,说:“我们张家从来没有离婚的事。”律师气得险些要打他,反过去问母亲是否要改变心意。母亲只说:“我的心已像一块木头!”
父亲悟到事情不可挽回,在离婚书上签了字。
两个孩子归父亲抚养,但母亲在协议里坚持加上了一条:小焕以后的教育问题以及进什么样的学校,须征求她的意见。
姑姑和父亲一向也是意见不合的,因此也和母亲一同搬走。她们住进法租界今延安路以南的一座西式大厦,买了一部白色汽车,雇了一个白俄司机、一个法国厨师,过起了时尚生活。父亲这边搬到了另一处弄堂房子一康乐村10号。
所幸按照协议,张爱玲可以去看望母亲。母亲的居所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点。
于是张爱玲在父亲家的冷漠和母亲家的温暖中游移,直到母亲又要去法国学绘画。这其实是张爱玲成长坦途的最后毁灭,但是当时母女俩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张爱玲住校,只有周末能回家,母亲在临别时去学校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