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去扫雪了。”刚回长春宫内,魏璎珞便被皇后叫到身前,慈爱道,“本宫已同你说过了,以后不必再干这些活了,让珍珠她们去做吧,你有空,就多读些书,或者来本宫这里,帮本宫研墨,替本宫处理一些事情。”
皇后显是真心要将她当做心腹来培养,否则的话,会宁可她做一只睁眼瞎,而不是让她读书写字,明白事理,甚至拿变卖内务库库存之事与她讨论。
魏璎珞听得心惊胆战,又是忧虑自己是否爬得太高太快,又是感动于对方的看重,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不留神,就到这个时候了。”两个时辰过去,皇后搁下手中的毛笔,脸上显出一丝疲态。
魏璎珞立刻走到她身后,双手轻柔的按着太阳穴,口中道:“娘娘,歇一歇吧,奴婢陪您说说话。”
“嗯。”皇后闭上眼睛,暂时抛开繁忙事务,与她闲聊了些家常,“说起来,前些时候太医来报,说愉贵人最近经常半夜惊醒,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得都不敢认了,太医说……这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魏璎珞斟酌道。“怡嫔不在,皇上就是她唯一的心药。”皇后叹了口气,“可皇上日理万机,哪儿顾得上她!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愉贵人不是董鄂妃,又去哪儿再寻一位世祖爷……”
天下皆知,顺治帝独宠董鄂妃,当年董鄂妃病故,世祖爷为她大病一场, 不惜落发出家,寻常百姓家的男子都难为妻子做到这一点,更何况是一位坐拥天下的帝王。
顿了顿,皇后自觉失言,有些怅然地笑道:“瞧本宫都糊涂了,说的这是什么呀!”
魏璎珞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成为董鄂妃,但是期望太高,最后难免失望。
有心宽慰她,魏璎珞想了想,道:“世祖爷待董鄂妃一片痴情,的确值得艳羡,但换个角度看,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哦?”皇后有些好奇道,“你说。”
“皇后娘娘,董鄂妃病故,世祖爷伤心欲绝,辍朝五日,燃两座宫殿与无数 珠宝,甚至下令太监宫女各三十名赐死!对董鄂妃而言,遇到痴情君王自是幸运, 可那六十名无辜的宫人,他们也有至亲家人,也是活生生的性命啊!更何况,世 祖爷为了董鄂妃,置千万臣民于不顾。”魏璎珞叹了口气,“只怕文武百官、寻常百姓,以及后宫的其他妃子们,只愿皇帝无情。”
“放肆!”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魏璎珞与皇后齐齐起身,然后朝对方跪了下去。
一双明黄色的靴子行至魏璎珞眼前。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这双靴子。
“谁准你妄议世祖爷,真是罪该万死!”弘历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带着无穷无尽的怒意,“来人——”
怎么办!
魏璎珞心中叫苦,她也没料到堂堂一个帝王,居然有听墙角的喜好,如今一撞撞在枪口上,为今之计,唯有……
魏璎珞一咬牙,在侍卫进门拿下她之前,大声喊道:“皇上,这话不是我说的?”
“哦?”弘历冷冷道,“那是谁说的?”
魏璎珞:“ 是世祖爷。”
弘历闻言一愣。
“皇上,世祖爷曾留下一则罪己诏,提及自己待董鄂妃过于优厚,未能以礼止情,深感后悔。”魏璎珞趁他一愣,忙不迭将剩下的话说完,“奴才刚刚只不过是在复述世祖爷的话。”
若要因此惩罚她,岂不是欺师灭祖?
弘历沉默片刻,缓缓道:“那你指责世祖让宫人殉葬一事呢,难不成又是世祖爷说的?”
“那倒不是。”魏璎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