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青飘然而下,嘴角笑意浅浅,迫近我,一脸认真道:“殿下,忽然觉得大皇子所言极是,这个方法,我还没试过!突然间好想试一试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后退一步,眯起了双眼,忍不住的望了一望羌青刚刚站的房顶之上,可真是一个一览众山小的好地方。
“殿下!”羌青漫不经心的紧跟着我一步,指着自己的嘴角:“殿下,在下的嘴角也起了皮子,不如……”
“羌太医自己是太医,起了皮子,弄点药擦一擦总是会好的!”姜翊生的话在他身后凉凉的响起:“捉弄于人,非君子所为,高处的风景,定然比院内的风景要看的优美些,羌太医下次当心点,可千万别摔着了,浪费了这一身绸缎白袍,就再也看不出原来的仙样了!”
羌青脚步一止,头一扭,用折扇敲了一下姜翊生头上:“人小鬼大,刚刚不是一脸无辜,这才多大功夫就原形毕露了?”
姜翊生被羌青折扇一打,眼神深沉:“西凉的大司徒,倒真的是会站得高,看得远!”
羌青一怔,眨了眨眼,径直而去:“什么西凉的大司徒?敝人只不过是一介游医,姜国大皇子过慧早夭,并非易事,你可要当心了!”
姜翊生沉静带了一丝怒气的声音,对着他的背影,道:“不劳西凉大司徒费心!”
羌青挥手……没有否认他是西凉大司徒身份,也没有承认……
我疾步上前,摸了摸翊生的头,姜翊生直接把我的手拿下,姜翊生还没有开口说话,姜颐和哼笑出声,不知带着酸味还是带着讥讽:“小姐姐,你与翊生的感情可真是令人羡慕啊,皇室孩童八岁不可同寝室,你们俩真是够亲密无间啊!”
我微微拧起了眉头,姜翊生悄然一笑:“一个毫无身份低贱的女子,怎么会知道皇室的规矩,本皇子,才七岁,还未八岁,依恋姐姐,有何不妥?倒是有些人,想被人依恋,别人还不屑一顾呢!”
姜颐和似看到丑陋一般的嫌弃眼神,扫过我,扫过姜翊生:“翊生,千万要保重,不要过慧早夭,你要死了,你的小姐姐可就没人疼了!”
姜翊生冷漠道:“管好你自己,不要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别人的事情就莫要再操心了,姜颐和,一定要好好的抓牢在你仅有的东西,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再来一次重创,你会彻底爬不起来的。”姜翊生话锋一转对上齐惊慕:“恭喜北齐太子,太子妃生怀麟儿,一旦生下长子,待北齐太子登上皇位,可就是皇长子,嫡系的太子人选!”
姜颐和脸色瞬间被嫉妒爬满,齐幽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齐惊慕漠然道:“借大皇子吉言,我能登上北齐皇位,必然助大皇子夺取姜国帝位!”
姜翊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这边先谢过了,不过北齐太子可要小心,天下丧心病狂的人多的是,有些人心里一旦嫉妒起来,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到!”
“太子妃,您可千万要小心!”姜翊生在魔鬼和天真之间转换,对着齐幽儿一脸天真:“肃沁王妃亲自教出来的孩子,翊生相信你想得到什么,你想拥有什么,比任何人都清楚!”
齐幽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忍不住的靠近齐惊慕,瞧着齐幽儿如此柔弱的模样,想到浅夏被她蹂躏的场景,我跟着附和道:“幽儿郡主,剑伤这么快就好了,本宫可是听说,经常吃药之人,就算怀了孩子,生下要么是残废,要么祸国殃民,这一点,幽儿郡主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颐和妹妹以及北齐太子,他们俩可是对这种事情轻驾就熟,你没事的时候可要多取一些经,生下孩子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
我的话在齐幽儿心中落了地,她有身孕,舟车劳顿,还如此面色红润,可见齐惊慕对她真上心。
她现在怀的是齐惊慕第一个孩子,也是她稳固地位的孩子,她又是沁儿姑娘教出来的孩子,定然不会让任何一丝危险存在。
齐惊慕狭长的眼眸,闪着平静的光芒,看我似像个任性的孩子,“姜了,你最看不清的是你身边的人,莫要让南疆王和西凉王等得太久,还是早些去的好!”
姜翊生侧身让道:“北齐太子请,太子妃请,翊生怕死,走在后面以防小人暗算!颐和小姐姐,你也请,你与北齐太子妃是旧识,一路上应该有很多话要畅谈,如此好机会可千万别错过!”
“哦,对了!”姜翊生见齐惊慕拥着齐幽儿走来,一阵惊喜道:“太子妃,路上一定要好好询问颐和小姐姐怎么样保胎,怎么样让她看不顺眼的孩子成为祸国殃民的孩子!”
齐幽儿脸色顿时铁青,没人愿意自己的孩子不被祝福,姜翊生无疑是在告诉她,她的孩子不一定保得住。
“多谢大皇子的好意,我的孩子,我自己操心!”齐惊慕撂下这句话,与齐幽儿扬长而去。
姜颐和见状,不愿放过与齐惊慕相处的机会,紧跟他们其后而去。
我抚了一下姜翊生的头,姜翊生偏头对我一笑,“姜了,嘴角还痛吗?”
我面带一丝囧色,双手握在姜翊生肩膀上,正声道:“下次不可以了,翊生是弟弟,亲吻嘴角的动作,以后翊生跟心爱的女子才能做,姐姐不可以!”
姜翊生眼中幽光一闪,似又变回了在姜国后宫依赖我的孩子样,满目委屈:“可是小的时候,姜了明明是这样做的,为什么翊生就不可以了?翊生只有姜了一个心爱的女子,别的再也没有了!”
闻言,我立马纠正他道:“姜了是姐姐,不是心爱的女子,心爱的女子是要和你将来睡在一起的,翊生将来坐上皇帝,皇后也许就是你心爱的女子!”
姜翊生听到我的话,朦胧无知,一脸无辜的问我:“姜了也跟翊生睡在一张床上呢!怎么就不是心爱的女子了?”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感觉自己被他绕着走,看了他片刻,佯装生气道:“姐姐是亲人,翊生很聪明,应该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
姜翊生嘴角勾起,拉着我就走:“知道,姜了会是心爱的人,是这样没错吗?”
我内心深处泛起深深的无力感,“有错的,一个是亲人,一个是情人,两者之间关系很大的!”
“姜了不会是情人啊!为什么会是情人?”
“没有说我是情人啊!”
“那就是心爱的人啊!”姜翊生总结道:“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姜了要来回的解释,要来回的叮嘱?”
我何止是无力感,简直就是挫败感,呼出气来,“不一样的,反正你现在开始记住,下次不可以在吻我嘴角了!”
“哦!”姜翊生走在路上竟然停了下来,偏头,凤目亮亮,“那姜了可以亲翊生的,翊生不动就是!”
“呃?”我傻眼,伸手拍着他的头上,“再瞎说就会打你的,还不快去走,待回骆驼腿都被别人瓜分完了!”
姜翊生竟然对我勾了勾手指头,神秘兮兮的道:“姜了,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说!”
我对他毫无防备,弯腰把耳朵凑了过去,谁知道这个孩子,狠狠的吻在我的脸上,完了之后撒腿就跑道:“反正只有姜了一个人,没有其他人,不会更改的!”
我气恼,提裙跟在他身后就去追他……
月儿悄悄的爬上来,清辉如银,冬风徐徐……
河塞口边关城城正如终乱所说,围绕着河塞河活着,河塞口即是城中的天然屏障,又是城中饮水的来源。
出了城,巨大的篝火,一眼望去,亮如白夜,终乱的近臣,慕大人跟着我身侧满脸堆笑:“殿下,此时来的时间刚刚好,我王寻了十几个人,刚把骆驼剥皮拆骨了,正准备上架烤制呢!”
我含笑道:“那倒真是本宫的幸运,似乎西凉的大司徒今日也在?”
慕大人一怔,笑道:“大司徒已经离开西凉有好些年,至今未归,今日怎么可能有大司徒在!”
姜翊生拉我的手有些用力,我忙的转了话题道:“这一点本宫倒是不知晓,今日清晨本宫听终乱提起几声,便没由来的心里好奇!”
慕大人一副了然道:“原来是这样,殿下完全不用理会我王,他就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无拘无束,丝毫不把社稷江山放在心中,每每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恨不得把他扔进河里清醒清醒,有这样的主君,当真是无奈的很啊!”
既然无奈,还笑的这么开心,倒真是说不过去啊。
我如闲聊般随口道:“那可真是让人头疼啊,说下回大人把你家西凉王扔进河里的时候,记得叫上本宫,本宫爱凑热闹,也喜欢鼓掌尖叫欢声叫好。”
“一定……一定…”慕大人笑得嘴都咧到后面了:“到时候外臣一定会好好给殿下寻一个最佳的位置!”
我额首,脚下的沙土地有些微软,接近篝火倒不觉得寒冷了。
不得不说终乱不但人纨绔,还懂的如何照料美人,更懂得如何让自己更加舒适活着。
当然……他是一个大的玩家…
见我来,举着血淋淋的手对我招手:“美人儿,快过来,瞧瞧为了你我可是宰了一头城内最大的一头骆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
都是席地而坐,我余光瞥了所有人,齐幽儿掩着鼻子,躲在齐惊慕怀里,似在瑟瑟发抖,好似终乱宰杀骆驼罪大恶极一样。
姜颐和坐在南霁云身后一些,眼中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停留在齐惊慕身上,反正他们斜对面坐,抬眸间两个人变成四线相撞,可尽的纠缠。
南霁云手下搭着一个酒坛子,嘴角勾起几分讥讽,望着那篝火竟有些发愣,环顾一周,羌青没有来,我以为他会来……
姜翊生带着我过去,站着,有点居高临下之感,既然伸手,拍了拍终乱的头,夸道:“干的漂亮,继续努力!”
终乱石化,慕大人在一旁憋着笑,终乱那血淋淋的手一甩:“姜国大皇子,我看着美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若有一天我抱得美人归的时候,你是我的小舅子,我忍你!”
姜翊生俯身低语,声音小的旁边的人都听不见:“西凉王,你已经寻得南疆情蛊之王解药了吗?想当我姐夫?把你的后宫先遣散了再说!”
终乱就着骆驼的皮把手擦了擦,“我说,大皇子,美人多了,可以打桥牌啊,你到底懂不懂得生活情趣啊,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要等到躺进棺材的时候后悔莫及自己什么都没做!”
姜翊生肩膀一耸:“七国之乱中,南疆的前身安南,与西凉前身柔然交好,我就想了,也许在两国的皇家秘闻中,总是有情蛊之王的解药的,您说是不是西凉王?”姜翊生故意把情蛊之王的解药说得大声,南霁云耳闻,却是纹丝不动。
终乱哈哈的大笑,抽了一把刀子,对着骆驼身上就开始削肉,“改日大皇子来西凉做客的时候,西凉的皇家秘史,尽大皇子翻阅便是。反正我只喜欢美人,只要美人赏心悦目,其他的都不重要。姜了美人儿,你是不是也喜欢像我这种风流倜傥,言语风趣,家里后花园大的男人呢?”
我嘴巴一裂,学着姜翊生刚刚的动作拍了拍他的头:“好好加油,争取把你家的后花园疆土再扩大一些,不然美人儿多了,怪挤的慌!”
终乱桃花眼乱转,一副我要完蛋的表情,“姜了,都说男人的头不能摸,你摸了你就要对我负责任!”
我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当着他的面甩了甩:“不好意思,本宫只是看你头上沾了一些沙子,替你拂去沙子,更何况,你如此卖力的宰着骆驼,本宫在夸奖你呢,别不好意思啊,继续努力!”
终乱噌了一下站起来,差点把他那个血淋淋的手掐在腰上,手指着我和姜翊生,恼了好半响才道:“今天不给你们吃,就让你们饿着肚子,你们姐弟倆,简直不要太坏哦!”
姜翊生对终乱的评价,额首:“跟西凉的大司徒学得,西凉王要管,去找你的大司徒!”
“哎哟喂!”终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双眼瞪得鸡蛋大,伸出手臂一捞,把姜翊生捞在怀里,“你是那变态的学生?你是师出那变态啊,这下我就放心了,看你小小年纪如此变态,心智近妖,本来还纳闷呢。翊生小弟弟,终乱哥哥现在同情你,真是小可怜啊,怎么就落到那变态手上了呢?不能提的那变态,一提到那变态,终乱哥哥胸口都绞的痛,这骆驼肉肯定就吃不下去!”
终乱说着恨不得钻进姜翊生怀里,寻找安慰。
姜翊生推了几下没有推开,小脸沉沉:“如果大司徒听到你这话,我觉得,他会把你塞进骆驼肚子里,让你吃个够!”
终乱犹如一道闪电跳开,左右看了看,不顾手上的血淋淋的,拍了拍胸脯道:“翊生小弟弟,不要吓终乱哥哥,终乱哥哥从小被虐到大,心里有阴影,快走快走,终乱哥哥英雄惜英雄,给你烤肉吃啊…”
最后一句话很欠扁,姜翊生挑了挑眉,拉着我坐在齐惊慕和南霁云他们中间那个位置。
坐在柔软的沙子上,姜翊生身子一斜,叫道:“劳烦终乱大叔了!”
“切!”终乱继续蹲着奋斗他的骆驼,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终乱大叔,分明就是终乱哥哥,终乱哥哥……终乱哥哥……”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除了终乱哼哼唧唧唧唧歪歪,就是冬风刮起篝火乱窜,倒是寂静无声。
南霁云掀开酒坛的封泥,拎在手上的时候,姜颐和声如莺谷:“霁云哥哥……天寒莫要饮酒!”
关切之情,一脸殷勤。
南霁云嘴角的讥讽,变成冷笑一声,递给了姜颐和,声音温柔道:“不是孤要喝,是给你的,与旧识相逢,不应该把酒言欢吗?皓月当空,篝火为伴,诉说衷情的好时机!”
烧得旺盛的篝火,照耀着齐惊慕面色如常,齐幽儿身体微微轻靠,似把自己的主权宣示着,手横在小腹上,若无其事的摩擦着。
姜翊生头小偏了一下,低语道:“齐幽儿似乎没有身孕!”
我诧异不由自主的提高声量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的话量有些高,引起了南霁云和齐惊慕的眼帘一扫。姜颐和脸色虽难看,但她没有违背南霁云的话,伸出手慢慢的接过酒坛,“王上之意,臣妾自然不会违背,但臣妾认识的人,王上也是识的,王上未说话,臣妾怎么能越矩呢!”
“不要紧的!”南霁云一副大度的模样:“你是孤的宠妃,宠妃就应该无法无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孤宠着你,孤愿意!”
姜翊生眉头微微皱起,又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不用太过吃惊,话本上说,一个人没有什么才会计较什么,齐幽儿是沁儿姑娘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她当然知道自己该如何不动声色的除掉一切对她有害的人。太子妃之位她好不容易做好了,她会像一个野兽一样,把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全部消食殆尽!”
我没有回话,在心中细细的思量着……齐幽儿谋而后伐,沁儿姑娘这么多年其立不倒,温婉美丽的女子,看似毫无威胁力,其实蛇蝎心肠又有谁知道?
酒都是坛子装的,终乱没有拿任何的碗,都是一坛一坛的,姜颐和左顾右盼看了一圈,有些为难道:“王上,这一坛子酒,臣妾怕是无人喝得下!”
“怎么会无人喝的下呢?这一坛子酒左右不过八两!”南霁云眼神在篝火下,印的吓人:“一人一坛,也不过八两而已,齐兄,遥想当年你我相识在姜国时,可是不醉不归过,区区八两,应该犹如饮水一样简单吧!”
我一直好奇南霁云与齐惊慕相识的过程,好似南霁云自从和姜颐和相识以来,一切都掌握在齐惊慕的步步算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