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仿若漫无边际的荒漠之中,月城是方圆数百里之内惟一的城池。
月城狭小,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处,如同舆图上所描画的一般,整座城池就像是一处巨大的庭院,无一处不透着精致。
他们被明家派人从城门外迎入月城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径直来到明月居投宿。
这传说中的明月居实则也是一处占地甚广的园子,这里碧草荫荫,流水潺潺,小桥亭楼,让人仿若置身于江南水乡,全然忘却自己是在沙漠腹地。
明月居说是一处客栈,却也是明家用来款待贵宾的所在。
若是赵政霖真以游人之名,必定只能在这里住上寻常的客房。托未来的明十七少夫人,叶澜依的福,柳明溪他们被安排进明月居的一套上等房。
说是房,实则是一处二进的小院,正屋两间,厢房若干,不要说他们三人,即便再住上七八个人都不在话下。
这里有书房,有小厨房,也有供他们吃饭用的偏间,就连用来沐浴的净室都有好几间。
在颠沛流离月余后,终于重新住上了小院,不消说,柳明溪是满意的,最让她满意的却是,他们入住明月居便有了通行全城的身份玉牌。
柳明溪摩挲着那块细腻温润的玉牌,上头的月纹刻画得极为精致,让她爱不释手,她,开始有点喜欢月城了。
不多时,楚辰便踏着暮色来了,他含笑揖了揖手,道:“赵大哥,嫂子,明家在明月阁安排了接风宴,请二位移步与我一同前往赴宴。”
他张口就是大哥,嫂子,柳明溪一窘,她摆了摆手,急忙撇清道:“不,我不是……”
原本赵政霖并不打算和她一起抛头露面,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她总是想撇清和他的关系,他却偏不想让她如愿。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柳明溪是他女人这一事实召告天下。
赵政霖的眸色中微微闪过一丝阴鸷,他伸手将她的纤腰一扣,不容拒绝道:“走吧,我们初来乍到,正好和楚辰兄弟一起去开开眼界。”
至于暴露了身份的后果,到时他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柳明溪吃惊不小,且不说他们如今身在月城,孤立无援。她可还清楚地记得赵政霖向来不怎么喜欢热闹的场合,也不喜欢人多。
何况他们来月城的目的是为了救出慕容征,理应暗地里打探慕容征的下落才是。
如今他们已在明家的眼皮子底下,更应该谨慎行事才是,倘若出了什么差池,别说是救人了,只怕他们自己来说都会是性命攸关的事。
他倒好,大剌剌地和楚辰他们打成一片不说,还与人家称兄道弟的,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她自知不擅长这些阴谋阳谋的,相信他是她惟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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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明月阁时,里头已是一派的喧哗热闹,叶澜依一袭华服,孤孤单单端坐上席。明家的一位夫人坐在左方的首位,不时热络地和她攀谈几句。
楚辰在她右方的首位落座,他的面上带着习惯性的笑,和明家前来敬酒的几位管事相互寒暄,杯来盏往,觥筹交错。
作为吃白食的无关人士,他们自觉地低眉敛目,悄无声息地在楚辰身边坐下来。
赵政霖小心翼翼地护住柳明溪,又用人高手长的优势,亲自动手为她布菜,对于一室的喧嚣置若罔闻,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叶澜依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时不时望向楚辰,暗自希望他也能有样学样,做点什么贴心的举动才好,岂料对方却毫无反应。
叶澜依的面色一变,霎时浮现若有似无的哀怨之色。她根本没听旁边那位明二夫人在说什么,每回都只是淡淡嗯一声,偶尔接上几句,直到人家自觉无趣地闭嘴。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任何交情,仅有的也只是表面客套而已。
一方却完全不给面子,如此一来,那位向来能说会道的明夫人竟连表面客套都有些维持不下去,接风宴的气氛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变得有些尴尬。
楚辰适时举杯打破了一室的道:“澜依小姐素来仰慕有着沙漠明珠之称的月城,早就嚷着要来月城看看,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能成行。”
他意味深长地望向叶澜依,只是她仍在气头上,不屑一顾地侧过脸去,视而不见。
明二夫人也是个机灵的,立马笑着接过楚辰递出的话题,“楚大人过奖了,说句不客套的话,澜依小姐往后可是我们明家的媳妇了。岂止是月城,只要十七弟有时间,她想去哪里都成。要知十七弟可是家主跟前的大红人,年纪轻轻已经跟着家主协理月城内务,他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澜依小姐可真真是个有福之人。”
叶澜依觑了眼楚辰,又望向明二夫人,哂然一笑,“明十七公子在整个西域都闻名遐迩,谁不想嫁他呢,放心吧,我不但有福,也是惜福之人。”
听到叶澜依如是说,明二夫人脸上的笑意更为真诚了些。“那便是十七弟的福份了。俗话说,长嫂如母,容我自作主张一回,替十七弟向澜依小姐敬上这一杯。”
叶澜依但笑不语,那笑容不无嘲讽之意,根本没有和她举杯共饮的意思。
明二夫人似乎没有想到她刚刚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面上僵硬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只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咱们不是外人,二嫂先干了,澜依,你随意。”
整个月城都是明家的地盘,眼线众多,叶澜依在进城之前的那番动静并不小,必然也已被消息灵通的明家知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