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霖正要开口时,一道稚嫩的童声陡然响起,“坏人,不许欺负我娘!”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哐铛!”一声巨响,房门被人大力踹开来。
来人是明十七,他早已听到这边屋子里发出的古怪动静,等到爬起身来,他才意识到,在那间屋里的是一家三口,又是深夜里,若是直接冲进去,实在是不妥。
结果,他在天井踌躇徘徊良久,直到听闻一诺那声喊叫时,他终于不再犹豫,一脚踹开房门。
月光投射在不甚平整的地面,散发出淡淡的银辉。
尽管屋内的男子在明十七推门而入的瞬间,便已反应过来。
他迅速扯过用炕上的薄被裹了裹跨坐在他身上的女子,遮去了她曼妙的身姿,却不慎露出一条骨肉匀称的粉嫩玉腿。
那条玉腿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惊人,形状完美,不禁让人升起一股子想往更里窥探的欲望。
他的视线稍稍往上,正好可以看到那一双男女的衣衫不整地拥在一起,女上男下。
窄小土炕上十足香艳的场景,就这样骤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土炕旁边的地面上,属于他们的衣衫散落了一地,很容易猜到,在他闯进屋里之前,这里正在发生什么,或是将要发生什么。
不论发生与否,那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眼前的一幕,令明十七尴尬不已。
柳明溪羞窘欲死,她想躲却躲不掉,想藏又藏不了,简直无地自容。不过她反应还算快,她赶紧从赵政霖身上下来,揽住一诺瘦削的身子,背对屋里的两个男人。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谁会相信他们先前衣衫不整地搂在一起,真的只是在谈天?好吧,其实也不止是谈天那么简单,她无力辩驳。
明十七僵在原地怔愣片刻,正想退出屋外时,却见只披了件外衫的某人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十七叔有何指教?”
十七叔……呃……明十七又是一滞。
要知道赵政霖比明十七大了好几岁,他却叫他十七叔……
柳明溪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悄悄在某个厚颜无耻的男人腰后拧了一把,以示警告。
谁知某人仿佛身后长了双眼睛似的,他的反应则更为灵敏,只略微侧身,将将躲过她的偷袭,又恰到好处地将她玉白莹润的小手暴露在明十七的视线中。
明十七自嘲似地笑笑,他算是明白过来,这厮根本就是刻意为之。
否则,待在他们屋顶上的那些暗卫为什么一直不现身,还放任他踹门?
他是娇娇的叔父,倘若赵政霖仍是她的夫君,确实应该称呼他一声十七叔,问题是,他们早已不再是夫妻。
但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不仅如此,赵政霖还没有放手,就连娇娇也分明对赵政霖有所不同。
而这些,赵政霖是有意要让他知道的。
“不敢当。”明十七听见自己正格外平静地回答,“我听到一诺哭了,过来看看。”
赵政霖闻之,浅浅一笑。
他得寸进尺道:“如此,还请十七叔替我们代为照看一诺。”
什么?!
柳明溪刚刚缩回去,正假装成揽着一诺的手下意识地微微一缩。
柳明溪抬头诧异地望向原本背朝他的某人,脱口而出道:“赵政霖,你适可而止!”然而当她对上那双寒潭般无情的黑眸,她的头脑霎时又恢复了些许冷静。
她怀里的小人儿也在此时反应过来,他所看到的显然和他以为的并不相同。
“娘亲,我怕。”
一诺清脆的童音响起的同时,院子里蓦然响起了柳明溪颇为熟悉的声音。
“殿下!”
是翼,他的声音中带着焦灼与急切,显然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赵政霖神情微凛,他固然还没有查出柳明溪口中,神秘莫测的幕后之人是何来历,但是他也查到了不少线索。
若是结合她十八年前那次遇险,他可以断定,那些人必定是与她的身世密切相关。
而且那人藏得如此之深,他极有可能是明家,或叶家的人,不在月城就在赤莲城。
如今他们在月城附近,而且明十七所带的人手并不多,所以对方极有可能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是赵政霖原本想告诉柳明溪的,只是他们的话题在不知不觉中偏离,扯得太远。
翼在这个时候折回来找他,那只能说明,他所担心的事成真了。
柳明溪虽然学了点轻功,她对武功和医术也略有涉猎。但是不论轻功还是武艺,都只是平平常常,只能说她的身手比寻常人敏捷,却不足以应付真正的高手。
而要杀她的那些人,显然不是寻常人。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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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十七的脸色也变得格外凝重。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片刻,极有默契地离开了那间小屋。
柳明溪的五感也并不比他们逊色,她已隐隐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甚至于,当她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风声中挟裹着兵刃相接的动静时,她便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是,她最受不了的还是赵政霖一句话都不交待,直接将她丢下。
她没敢耽误,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和鞋袜,抱起一诺跌跌撞撞地跟了出去。
望着身前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背影,她心里乱糟糟的,吼道:“赵政霖,你是不是又想撇下我?!”
赵政霖的身形微顿,他缓缓回眸,“明溪,那些事交给我去处理,你乖乖的。”
“你总是替我做决定,你可曾问过我的想法?”她哽着声低吼道:“我不在乎生还是死,可我不想活得糊里糊涂,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