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玲装出一副迟疑的样子,“这个嘛……”
韦老太太已经坐不住了,“他们待你不好?”
叶修远也微微变色,盯着叶千玲。
韦老太太不等叶千玲开口,已经开始数落叶修远,“看看吧!我就说,一个姑娘家,寄人篱下,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这么大个男人,官儿都坐到了右丞相,上头除了相国大人和圣上,算得万人之上了,怎么还是改不掉趴耳根子的毛病?家里老婆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看看千玲哪儿克着你了?我就不信了,你勤勉克己,能给圣上分忧,会因为一个丫头升不上去!”
叶修远虽然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官至一品,又养儿育女,可是在韦老太太面前那些都是不存在的,永远都是龟儿子,想骂就骂的。
可是叶千玲这会儿还在跟前呢,叶修远就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忙讨好道,“母亲,您也听听千玲怎么说嘛,乡下虽说清贫些,未见得那邱家就会虐待千玲啊。”
两人又把目光转向了叶千玲。
叶千玲又瞪大了那双无辜的眼睛,“父亲说的没错,邱家舅舅舅母对我都不错的。”
叶修远暗暗松了口气。
可叶千玲又开口了。
“比起村里的豆儿春儿姐弟俩,我可过得舒服多了,起码顿顿都有稀粥喝,每天只要洗衣做饭打扫屋子伺候舅舅舅母表哥就行了,那豆儿春儿,因为死了娘,爹爹又娶了后娘,天天下地干活,三九天还要砍柴呢,这还不算,还天天挨后娘的毒打……嘻嘻,舅舅舅母倒是不怎么毒打我,偶尔生气了,也就轻轻打两下罢了。”
叶千玲又一咕噜说道,叶修远刚刚松下去的气又提了上来。
韦老太太颤抖着手,“什么是毒打,什么是轻轻打?”
“轻轻打,就是用竹篾或者带皮的柳条抽全身啊,蔡舅母说了,伤皮不伤肉,光疼,但是不影响干活,所以蔡舅母经常这般教训千玲,至于毒打嘛,就是用碗口粗的木棍抡,抡得狠了,吐血起不来也是有的。”
“他们毒打过你几回?又轻轻打过你几回?”这下不用韦老太太开口,叶修远都听不下去了。
“毕竟还要做家事嘛,毒打顶多一个月一两次,轻轻打……那是天天都有的。”叶千玲说着,又乖巧一笑,“舅母说了,打身上,不能打脸蛋,脸蛋打坏了,将来不好嫁人,嫁人还能捞一笔聘金呢。”
韦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掉,“作孽啊!作孽啊!你不是比旁人过得好,你也是受了后娘欺负,只是后娘借旁人的手虐待你啊!千玲可是我叶家的嫡长女啊!本应千宠万爱金堆玉砌,小小年纪,竟受这样的苦……叶修远,你怎么对得起你那死鬼原配媳妇啊!那是个多好的媳妇啊!本也是千金小姐,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跟着你,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你们还这样欺负她唯一的骨肉,我要是她,真是做鬼也不得饶你们啊!”
叶修远俊朗的脸庞也苍白得可怕,双手捏成拳头,“母亲,我真不知道千玲这些年这般受苦……若梅……汤氏说她每年都给邱家送一笔银子,用作养育千玲所用,还说千玲在邱家被养得很好!儿子真的不知道啊!”
叶修远已经气糊涂了,他虽然信了汤氏那番叶千玲克自己的鬼话,但是毕竟读圣贤书,人伦纲常还是谨记在心的,这些年对叶千玲这个女儿总是心存愧疚的,现在听到了这个话,这愧疚就爆发了。
“我这就去四房,让青娥勒令琼玲把海棠院让给千玲,千玲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好好享两年福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