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香惊慌失措地说:“没关系的妈妈,没关系的,那些都不重要,只有你是最重要的,妈妈。”
白芳菲其实已经听不见了,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对不起,留你在这世上受苦。你一定,不要嫁错人啊……”
安陵香抱着白芳菲哭得声音都出不来了,救援队最后找到她的时候,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慌乱地颤抖着,双眼无神,绝望将她紧紧笼罩。
联系家属,处理后事,理赔扯皮,争取利益,这个过程都是安陵香的大伯在处理,最后究竟赔了多少钱,她不知道,因为她也受伤了,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
等到她从医院出院的时候,大伯已经变成她的监护人了。
她被大伯母带回家去洗澡,换上黑色的裙子,拿了一朵白色的菊花,在一个很冷的地方,跪在一张垫子上,不断地叩头和说谢谢。最后大伯母牵着她,拿着花,来到遗体前面,她好久没见到妈妈了,他们都说妈妈死了,以前安陵香问过妈妈,什么是“死了”,妈妈说,就是有一天,我们一家三口又聚
在一起了,所以妈妈只是去见爸爸了吧?
安陵香踮着脚尖看妈妈,她很漂亮,不像分别的那天,那样满脸是血,她今天很白很美,很像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去见爸爸的样子。
安陵海闻的老家是农村的,习俗是要土葬,还有合葬一说,最后白芳菲和他葬在一起,年纪轻轻的两个人分别几年之后,又在一起了。
大伯把安陵香接到家里去,那是一套三室的房子,住了大伯两夫妻,堂哥和奶奶,房间已经没有多的了,现在问题来了,安陵香是跟奶奶住还是跟堂哥住一间。
安陵香坚决不跟奶奶住一间屋,这个奶奶太凶恶了,嘴里没一句能听的话,她躲都来不及,还住一起,她会窒息的!堂哥安陵鲲鹏是个混世魔王,因为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全家人对他宠得厉害,就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还喜欢恶作剧,有时候闹得过火了,对方家长找上门来理论
,大伯、大伯母加上老太太一起出马,就算明明是自家孩子没道理,还是能靠胡搅蛮缠和不讲理的功夫让对方就此算了。
这样可怕的人,安陵香才不敢和他住一间房呢,怕不是嫌生活太简单,天天找刺激呢?
大伯母不高兴地说:“你都是个孤儿了还嫌东嫌西的,有片瓦遮头都不错了,还嫌,既然房间你不想住那就睡客厅吧!”
安陵香怯生生地说:“我想回我家去住可以吗?”
大伯母看都没看她一眼说:“早就租出去了,哪里还有你住的地方!不租出去哪来的钱供你吃饭读书,你以为你大伯是在外面捡钱回家呢,那么容易?”
就这样,安陵香获得了一张单人钢丝床,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开,放置在客厅落地窗的边上,早上起来就收拢,叠好床铺,搬到储物室里去放好。
她的私人物品更简单,只一条编织袋就装完了,那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安陵香不是没吃过苦,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生活并不好,但是她有爱,妈妈会跟她一起睡,抱着她,很温暖,会辅导她写作业,跟她聊天,听她说说高兴的事情,或是
倾听她的小小烦恼。现在,她的话越来越少,甚至她宁可自己再失个聪,这样可能还比较幸福,因为听得见,所以闲言碎语听得见,奶奶的嫌弃和谩骂听得见,堂哥的使唤听得见,大伯和大
伯母的吵闹声听得见,这个世界好嘈杂,没有一方安宁的净土。
每天,她最喜欢呆的地方是学校,在那里,她不用听奶奶和大伯母的无尽唠叨,那是精神可以放假的地方。放学回到家,想写作业,会被叫去帮忙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吃完晚饭,让去帮忙洗碗,等她忙完了家务事,堂哥已经写完作业了,一家人要看电视,她拿一张木凳
子,作业本往上一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写作业。就算他们看的电视再热闹,她都能不看一眼,一直写下去,还能捂住耳朵背好书。她不是一个没有玩心的孩子,只是对她而言,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乐趣了,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长大,等她长大了,她就自由了,她才有能力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