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琦弦啊一声,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臣……”
“起来吧。”崇正帝看一眼庸琦弦,说道。
庸琦弦便又只好站起来,不过他是没脸再和周颐辩了,再被这么一个后生指着鼻子骂,他以后在朝堂上行走还有什么脸面。
周颐觑一眼庸琦弦,然后板正视线,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太子和二皇子因为到了年纪,崇正帝也让他们参政了,此时两人站在队伍最前面,看着周颐的目光真是……这是一个真正的猛人啊,他们现在为了拉拢朝臣,不管是谁,总要做出个礼贤下士的样子来,可是这周颐,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一个兵部尚书胆小如鼠,没错,
周颐那一大段话,翻译过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先喷礼部尚书,再喷兵部尚书,接下来呢,莫非周颐是打算将满朝堂的官员得罪个遍不成。周颐站在那里一脸平静,他当然知道如此言语激烈,肯定会得罪一大批人,但只要他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注定是和这些人站在对立面,不说别的,六部尚书是除了几位阁老以外,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人,他们六部当然不希望朝廷再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部门来,而这其中,反应最激烈的应该是户部尚书陶狄华才对,毕竟以前就算再不看重商
业,征税这一块还是归户部管的。所以即便他言语再温和,注定也讨不了好。
不过奇怪的是陶狄华到现在也没出声,反而看吵架看的兴致勃勃,好像完全不管他的事。
周颐暂时闹不懂他的想法,不过也是打定了主意,如果要吵,他奉陪,如果不吵,他也省点儿口水。
对这件事最有意见的应该是六部尚书,毕竟他们谁都不想在六部以外再多一个和他们差不多的部门。
但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被周颐给喷的熄了火,户部尚书望天不说话。
吏部尚书冷着脸站出来:“周学士真是好口才,不过治国可不是你喊两句口号就行的,庸尚书只不过是务实之言,却被周学士骂的一文不值,我大越的礼仪何在?”周颐奇怪的看了一眼吏部尚书,轻笑一声:“万大人,您说错了,在治国面前,我们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为皇上分忧,我只不过是说了实情,怎么就成了骂庸大人了?皇上都说了让我们畅所欲言,难道我还要遮遮掩掩不成,那这样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厚爱?下官虽官低,但也知道真理越辩越明的道理,若万大人有不同意见,尽可以反驳。不过我要提醒万大人,皇上用我们,百姓信任我们,你我站在这庙堂之上,唯一要做得便是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祉,而不是扯那些排资论辈的废话!”周颐说罢,一甩袖
子。
“你……”万毅斛被周颐气的一个倒仰,自从他当上吏部尚书,掌握着官员的升迁之路后,已经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了。
“好,你要辩,那本官就来会会你!”显然万毅斛心理素质比庸琦弦要强大的多,虽然被气的不轻,但还是很快按捺了下去,冷着脸硬邦邦道。
周颐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学士,不管你再怎么巧言令色,蛊惑皇上,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大越现今民生凋敝,军队战力不强,若打仗,肯定会生灵涂炭,到时候万一外面的人联合起来,我大越的江山便岌岌可危,到时候,你周学士就成了我大越的罪人,如此大的罪责,就算你想担,恐怕也担不起!本官还是那句话,若真的为了大越,就该从事实际出发,而不是站在这里空嚷几句口号就行的!周学士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若拉着我全大越陪葬,未免太过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你想被后人钉在耻辱桩上,也别拉我大越亿万黎民下
水!”
周颐听了,竟然微微的点了点头:“万大人说的不错,您所说的也正是下官所担心的。”
万毅斛被周颐这一出搞得有些怔愣,刚刚还牙尖嘴利,从嘴里直搜搜放出冷箭奔他而来,现在呢,就认输呢?
不光是万毅斛奇怪,其他人也一脸狐疑的看向周颐,总觉得这小子不是这么容易说服的人啊!
果然,周颐又说话了,“所以我要问万大人几个问题。”
“本官还怕了你不成!”万毅斛盯着周颐。
“好,请问万大人,我大越在建国之初,战力如何?”“这还用说吗?我大越在圣祖时,兵锋直指之处,周边小国莫不尽皆俯首!”万毅斛说到这里,脸上一脸的自傲,是啊,的确是够自傲,就连现在直面威胁大越的大羌,都
曾被赶到了沙漠深处,直到几十年前,大越对羌地已经无力管理,大羌才敢从沙漠深处迁回来。崇正帝坐在龙椅上,轻叹一声,是啊,自己的祖宗做的事何等伟岸,可为何到了自己手里,大越的国力就每况越下,现在竟然对以前被大越撵的像丧家犬一样的大羌都无
能为力。
“那我再问万大人,现在呢,我们大越与周边战力比如何?”周颐进一步,语气虽轻缓,但却显得郑重无比。
被问到这个,刚刚才被骂了的兵部尚书和大殿上的武臣都有些不自在。
“我大越已不比大羌强多少!”万毅斛有些别扭的说道。其实这都是朝自己面上贴金,虽然原因很多,但最根本的还是近年来大越国库空虚,根本就没有钱来养兵,无论是武器还是兵力都跟不上,青壮力当兵,连肚子都填不饱
,大多从军队跑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兵残兵,武器也无钱再铸新的,用这些人去拿着一些生了锈的破铜烂铁去打仗?怕不是在逗人玩儿!
不是已不比大羌强多少,而是根本就不及大羌,不然朝廷诸公和崇正帝也不是傻子,何至于每年花那么多钱给大羌买平安。
“那为何会变成这样?我大越以前何等威风,现在却要仰人鼻息?万大人,您能告诉我为何大越的兵力会下降的如此之快吗?”周颐又向前走一步,看向万毅斛。
万毅斛被周颐看的退后一步,刚要说话,户部尚书陶狄华便摸着胡子道:“惭愧,实乃国库空虚,实在分不出多余的银钱来养兵!这都是我户部做的不到位。”
周颐看着一脸认错态度良好的万毅斛,微微摇了摇头:“陶大人,您何错之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收不上来税收,您又如何来充盈国库。”“哎……”陶狄华看着周颐,大受感动,只觉得自己的苦楚终于有人能理解,崇正帝之前,国库还算充盈,户部尚书这个位子便是大红位,人人都想争着抢着上来,但现在,户部尚书却成为了背锅侠,皇帝要修宫殿,拿不出来银子找他,百官要养家,发不出俸禄找他,军营里军饷拖欠了还是找他,还有修水利,赈灾,给大羌岁银……反正只要
用到钱的地方都要找他。
陶狄华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维持着颤巍巍的平衡,但现在税收一年不如一年,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大越的财政就破产了!
坐上户部尚书十年,陶狄华深深觉得自己每年都在成倍加速的老去。说到这里,周颐眼神一凝,扫了一眼全大殿的官员,然后对着崇正帝大声道:“皇上,刚才的辩论我们都已经明白,所有一切的根源便是因为朝廷无钱,至于为什么无钱,
相信诸位大人比下官更清楚!”
满殿的官员看向周颐,心里一个咯噔,这小子,难道还真敢说?“那是因为土地兼并日益严重,我大越的土地已经近六成到了世家豪门手里,而这些世家豪门,包括之前被夺了爵位的尉迟侯,也包括……”说到这里,周颐扫视了大殿的一
圈儿官员:“站在这殿上的大部分官员。”这下子,大部分官员看着周颐眼神都变冷了,好小子,还真敢说,连皇帝想开口都要三思而后行,没想到他竟然直不楞登的就将这块大家都明知但却一直遮掩的遮羞布给
扯开了。找死呢!杨知文摸着胡子的手慢慢松开,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他本来还想着如何对付周颐,没想到周颐却自寻死路,他相信周颐只要敢开口说动一动这土地税收,都不用他出手,
周颐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崇正帝搭在龙椅上的手猛然收紧,紧紧盯着周颐,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大殿上的气氛猛然收紧,而周颐仿佛无知无觉,他继续朗声说道:“我大越的税收主要来自于土地,但现在土地却被不用纳税的人把持着,如此一来,国库自然逐年空虚,我们因为没有钱练兵,所以需要给大羌岁银,而给了大羌岁银,却是肥了敌人,致使大越国库更加空虚,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我大越被大羌的铁蹄踏遍不过是时间早晚的
问题!到时候,诸位大人是否还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
初秋的冷风从殿外吹进来,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泛上了冷意。周颐说的这些,这些人不懂吗,当然懂!但是谁又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国运,而放弃自己到手的利益,再说大家都有一个从众效应,其他人都在拼了命的兼并土地,多自
己一个也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如此一来,就算心里还有些担忧的有识之士,也挡不住大趋势。
“臣赞同周学士所言,微臣建议改革土地政策,不然我大越岌岌可危啊,皇上!”一位翰林院的官员站了出来,颤抖着对崇正帝说道。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周颐身边陆陆续续站了十几个人出来,大多是清流,他们当中有真的为大越前途担忧不已的有识之士,也有纯粹是眼红,抱着自己捞不到也恶心恶心那些人也好的心思。“周颐,你如何说?”崇正帝看向周颐,话语里含了一丝慎重的问道。虽然他对周颐说的那个什么兴商业报了一定的希望,但还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靠谱,不过是被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