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层从学生宿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周至言坐在宿舍门口的旧摇椅上,腿上搭了本杂志,摊开着,右手手肘撑在摇椅扶手上,低着头看着杂志,表情惬意。
“老板。”
周至言微抬头,看着他,开口:“还没分开?”
曾层点头,满脸愧疚,“是。”
曲着手指在杂志上敲了敲,若有所思,“你上次说哥借钱是为了秦林?”
曾层一愣,才反应老板说的是指易碎。
曾层跟了周至言四年,再清楚不过他的性格,这个十四岁驰骋于商场的少年偏偏喜欢了同为男生的邻家哥哥,只是这么多年曾层从来没过他叫易碎为哥,这次是真的放下了吧。
久久回神过来,急忙回答:“是。”
上次老板吩咐他查了易碎借的这笔钱的去向,他把整个故事言简意赅的报告给了老板,曾层没想到他只说过一次秦林这个名字老板竟然还记得。
既然老板提了,曾层一五一十的把有关秦林的资料全都说了一遍。
周至言全程目光都在杂志上,看了这么久,还停在那一页,时而手指轻敲了敲,曾层清楚他在听,而且还算有兴趣。
最后曾层加了句:“这么多年您也该放心了,易先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周至言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他不高兴的时候不会说话,其他人会自动避开他从不对任何人发火,在公司他对待每一个人都好得没话说,但这份好却公式标准。
有时候他也会对你笑,甚至有时候你会有面对一个温和单纯少年的错觉,可惜周至言不是。
他比一般人要聪明,可也只有一点,并不是传闻中的天才,曾层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那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是在加工厂,十二月的天气他当时就这么一头倒睡在铺着硬纸板的水泥地上,连层报纸都没盖,累得已经没有知觉了。
谁都不相信这么年轻的少年能做出什么成绩来,可在第二次见面的投标会上他还是选择跟了他,一跟就这么跟了四年了,这四年也证明了他没跟错人。
周至言淡笑,“他太直心眼了。”想了想又补了句:“情商也有点低。”
的确是低,老板喜欢他那么多年谁都看出来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曾层想起以前易碎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这小孩是不是有点太黏我了。”
这么想想自家老板还真有点可怜。
周至言根本没注意到曾层同情的眼神,他的确认真看了搁在腿上这本杂志,不过只是一页。
杂志是从秦林书桌上拿的,而他看的那一页正好是有关他的采访,连张正脸照都没有。
2002年7月正式创立上海宜骤公司,并担任其董事长职位。
2004年同月正式收购上海妍其公司。
2006年宜骤集团控制着24家大公司,资产总额32亿元。
…
嗯,内容大致正确,只是周至言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改名叫周少了。
唔,他没跟媒体说过名字?
好像是。
周至言合上杂志,站起了身,对着曾层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曾层显得有些为难:“老板,可里面…”
“没关系,回去吧。”
曾层只好遵命。
等曾层走后,周至言才进了宿舍,那两个醉鬼还抱在一起睡,曾层努力了很久都没能将他们分开。
周至言将杂志放回原地,一如拿起它时的样子,没有仔细注意过的人不会发现它被动过。
他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
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两人,两人肤色相近脸挤在一块。
秦林的眉要粗些,闭着眼双眼皮的纹路明显,其实单从样貌上看他长得真不像他性格那么和顺。
周至言顺着他的身体看下去,他的手正搭在陈楼身上,不如周至言的修长,骨节明显,做过重活,不知道是不是皮太薄了还透着点红,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青筋。
周至言突然一愣,然后轻轻笑了。
唔,我为什么要看他。
玩心上来了,周至言伸手拍了拍秦林的脸,手感还算不错,比看起来要细嫩许多,收回手,捻了捻手指。
秦林有了反应,皱了皱眉,看起来很不舒服,今天他们应该挺兴奋的,都喝了不少,唔,不对,那个叫周岚的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周至言想起易碎看那个人的眼神,少了坚毅,全是温柔和宠溺,嗯,他开心就好。
周至言轻扬嘴角,弯下腰,脸挨近秦林的耳朵,温声说:“秦林,起床了。”
语罢,呼出一口热气。
耳朵是敏感的,酒精加重了这种敏感,呼吸是热的,身体更是滚烫,秦林忍不住缩了缩身体,旁边就睡着陈楼,他缩不到哪里去,只能把身体缩成更小一团。
终于迷迷糊糊睁了眼。
周至言颇满意成效。
只是没想到陈楼一个翻身,一巴掌拍在正在挣扎要不要苏醒的秦林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巴掌盖住了光线,秦林很快又不动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