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喜讪讪一笑,开了牢门,躬身在前,带冷静进了监牢。
因新帝登基不过三月,这监牢里并无几个犯人,倒是清洁干净,贵喜边引着冷静往里面来,边低声笑道:“娘娘,这里面不见天日,终日黢黑一片,又因新帝登基,大赦囚犯,重新打扫过牢房,故找起你的耳环来,怕有些难,不过娘娘无须担忧,就是今儿咱找不着,奴才必再派人给您仔细的搜,奴才相信,娘娘福泽绵厚,定能找着。”
“那就有劳你了。”冷静拿出几块碎银往他手里塞。
贵喜忙推辞,声称是自己该做之事。
冷静假装不乐意:“贵公公,这可是瞧不起本宫了,本宫托你办事,岂能就这样赤眉白眼的让你白帮?你放心拿着,若是不拿,难道是嫌少不成?”
贵喜闻言,方收了银子,带她到曾住过的最里面那间牢房里来。
冷静张大眼睛瞧着监牢里的一切。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想是被彻底的打扫过,本来乌漆墨黑的墙壁如今也刷的新漆,白的耀眼。
这牢房里没有窗户,只有通过牢门透进来的一点光亮,冷静将自己整个人埋在黑暗中,拿起锦帕掩住鼻子,似在掩盖这牢中的腌臜气味,半晌方才鼻音浓重的对贵喜道:“贵公公,实在是太黑了,劳烦你点个火把进来罢。”
贵喜应着,自走出去,将她一个人撂在牢房中。
冷静的眼泪瀑雨一样的流下来,伸手摸着冰冷的墙壁,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直到听见贵喜的脚步声传回来,方才匆忙的拭干了泪,挺起胸膛,恢复了平静。
“娘娘,火把来了。”贵喜举着火把走进牢房。
冷静指着最里面墙壁的一处,道:“才刚我瞧着那边隐约有闪光,你过去看看是什么。”
贵喜举着火把走过去,跪下身,瞧了瞧,伸手进墙壁的微缝里抠索了一会儿,欣喜的道:“娘娘,真有东西,好像是块宝石。”
“快拿来我瞧。”冷静道。
贵喜将宝石摸了出来,给了冷静,冷静瞧了瞧,叹口气,摇头。
“娘娘莫急,就算被人捡了去,奴才也能查出这个贪心贼来,横竖打扫牢房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耳环呀,肯定丢不了。”贵喜一脸殷勤的笑道。
“那就再找找?”冷静摊摊手,问道。
“也好,奴才给娘娘照着亮儿,您再瞧瞧。”贵喜过来一手扶着冷静的手,一手举着火把,引冷静四处瞧着。
忽然,不知哪里传出一阵细微的呻吟声。
冷静唬了一跳,紧紧抓住贵喜的手,颤声问:“这牢里竟还有人?吓死我了。”
“娘娘莫慌,不过是个重伤要死的人,不肖理他,让他自生自灭便罢。”贵喜陪着笑说道。
冷静摇摇头,普渡众生的口吻:“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既然没被处死,那就不该死,找个大夫来给瞧瞧罢?”
贵喜朝她竖竖大拇指,夸道:“娘娘菩萨心肠,奴才敬仰。只这人不值得救,也没有大夫敢来救,娘娘若知道他是谁,必也会心生厌恶,不提也罢。“
冷静拿锦帕拭拭鼻子,轻声问:“难不成是区公公么?”
“娘娘英明,可不就是他,咱们不要管他,再找找看,若找不着,还是离开罢,才刚听娘娘咳嗽了几声,想是被这里的气味给熏着了。”
贵喜笑道。
那边却又传来几声呻吟,一声比一声大。
冷静微微打个寒噤,深叹口气:“贵公公,我这个人心软,实在听不得这种声音,再说,区公公当日也并非想要本宫的命,不过是个误会,虽然伤了我肚子里的龙种,可于情却不是不可原谅的。
况皇上砍了他一条胳膊去,也算是得了惩罚,听他这呻吟之声,想是伤口疼的厉害?你带我过去瞧瞧他罢,公公也知道,本宫略通些歧黄之术,虽救不了他的命,可帮他止止疼或许可以。”
贵喜听她如此说,忙着夸几句娘娘菩萨心肠,便引着她来到关押区苁的牢房。
牢房内发出一阵阵肉体腐败的臭气,区苁仰面躺在地上的稻草上,蓬头垢面,污秽不堪,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只时不时发出几声呻吟,可能是化了脓的伤口疼的厉害的缘故。
冷静瞧着如些的他,眼睛微眯,眼光明亮而犀利,伸手将锦帕塞进嘴里,紧紧的咬住。
一边扶着她的贵喜,以为她害怕,忙道:“娘娘走罢,别管了。”
冷静似定了定神的模样,后退两步,转过身去,从袖里掏出包药粉来,递给贵喜,道“你进去把这药粉涂到他的伤口处,这药粉是本宫的家传秘方,最是止血生肌。”
贵喜应着,接过药粉,打开牢房门,走进去。
冷静的面容变的阴沉暗黑。
他想死,岂是那么容易的,没受尽折磨,冷静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