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绍点点头,他身体被冻僵,离开的时候走得很慢。
陆知风转身回到客栈,重新把链子拴好,烦躁的踹了一脚门。
“主座,你这是何苦呢?陆家小姐看起来没有一点要原谅您的意思。”玄机用热帕子给殷绍敷着手。此事殷绍裹着热乎乎的被子,笑着说:“她心软了,这就够了。”
玄机看他笑得像个孩子,说:“您图什么?”
“我图她愧疚,她此后每每看到雪,都会想起我。我图她原谅,她即便装作不在意,可我还是留在了她心里。我图她再一次信任,她手里拿着的真火,是我表达的诚意。”
玄机翻过殷绍的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已经生了冻疮,说:“苦肉计,最终为得何物?”
殷绍裹紧了被子坐在床上,奸笑着看着玄机,说:“刚刚她也问了我这个问题,问我到底想要什么。”
玄机从小跟在殷绍身侧,笑着摇了摇头,说:“您想要她。”
殷绍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容又缓缓的落了下来。那日他上华山,魏权竟告诉他,陆知风和敬王在外面相处一夜,后来又坐着敬王府的马车回的京。
“本座想得到的,就一定会弄到手。”次日,众人收拾好行装再度出发。大家走到门口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一眼地上,门口昨夜一直站着人,地上有一块雪就比周围浅。陆知风当然也在意,可她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骑上了马,道:“出发。”
陆知风骑马向前,可看见路上、树上的积雪未化都会想起殷绍,想起他含泪的眼睛,想起他干裂的嘴唇,想起他落寞离去的背影。昨夜,陆知风接过真火珠子时碰到了他的手,特别冰冷。
陆知风使劲晃了晃脑袋,好像这样就能将殷绍从她脑海中甩出去。她本来已经忘记了这个人,可他的又再度出现。
“知风姐姐,”琦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说,“我昨天晚上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你是不是去见那位公子了?你们说了什么呀?”
周围的人好像漠不关心,可实际上一个个伸长了耳朵可劲听着。陆知风尴尬的回了句:“没有,你做梦呢。”
再往南走,就到了赖辽,也就是目的地了。他们一行人把货交给了东家,东家是个留着八字胡戴着黑毡帽的瘦小男人,他感激的说:“现在南疆局势紧张,一般的小镖局都不敢再做生意了。多亏了你们寂河山庄,让我们赖辽人还有医药可用。”
季燃堂说:“都是老客了,没什么好谢的。”
东家操着一口别扭的汉话,朝等在一边的兄弟们喊道:“正赶上我赖辽的冬祭,大家今晚就留宿吧!”
“这怎么好意思……”
接下来又是一番客套推脱,其他兄弟当然想见识见识异域风情的祭祀,一个个儿眼巴巴的瞅着季燃堂,季燃堂最后也还是答应了。
“别再闷闷不乐的了,冬祭很热闹的。”季燃堂走过陆知风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陆知风解释:“我才没有闷闷不乐……”而季燃堂已经走过去了。
的确,她脑子里现在全是殷绍。
夜幕降临,篝火点燃。赖辽城中的人都在城外郊区的山坡上聚了起来,数十个篝火堆排列,流浪艺人拉着胡琴围着火堆唱跳,烤羊肉的味道飘得四处都是。琦玉又叫又跳的四处跑,陆知风就得跟着追。
“抓不着我抓不着我——啊!”
陆知风一扑将小琦玉扑到在草坪上,琦玉像个被捉住的小猪崽子喊叫着挣扎,陆知风说:“你再跑,你再跑跑试试——”陆知风手可劲挠着琦玉的咯吱窝,琦玉笑成一团。
“嘭!”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世界一下子明亮了,又暗了下去。陆知风放过了琦玉,滚倒在地上看着天空。
“咻咻咻!”又是好几束烟花在空中绽放,五光十色。陆知风躺在草坪上,五颜六色的光在她眼中流转。其他参加冬祭的人也都齐齐望向了天空,或苍老或稚嫩或风华正茂的脸庞都朝着这个天空,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琦玉爬到陆知风身边,问:“那位公子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惹得姐姐这样生气?”
陆知风推了一下琦玉的脑袋瓜子,说:“小丫头片子别管大人的事。”
琦玉嗔怒道:“皇帝哥哥说了,我是小孩儿,你也是!”陆知风正要反驳,琦玉瞪着她那双大眼睛说:“你难道觉得皇帝哥哥说错了?”
陆知风被噎得无话可说,伸出爪子恶狠狠的说:“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琦玉伸出舌头摆了个欠揍的鬼脸,陆知风不再理她,她又凑了上去,说:“是因为大家都讨厌那位公子?”
陆知风颇为惊讶的看着琦玉,心说这小丫头片子不声不响观察的还挺仔细。
“到底是不是?”
陆知风回答:“不是,我看人,只凭借自己的眼睛。是他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