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单薄xie衣的女子闭着眼睛,在水中沉沉浮浮。水膜将两个世界隔开,一边是在水中沉睡的女子,一边是隔着水膜注视的黑袍男子。
“神君,”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走到男子身侧,说,“她快醒了。”
男子转过身,他两只眼睛并不聚光,但好像能清楚地看到他面前的小丫头,说:“那待她醒来,带她到五荒阁见孤。”
“是,神君。”
陆知风醒来时发现她整个人浸没在水中,吓得憋住一口气拼命的游,可怎么也找不到岸,一口气续不了多久,她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竟能在水中呼吸。陆知风惊奇的看着周围,忽然与水膜外的小丫头对视了。那个丫头眼睛是浅浅淡淡的颜色,像是琉璃珠子,丫头瞧着她傻气的样子笑道:“姑娘,伸出手。”
丫头将小小的手放在水膜上。陆知风也将手放在水膜上,和小丫头的手重叠。陆知风的手忽然被轻轻地握住了,然后整个人被拉了出来。没了水的浮力,陆知风一下子摔在冰凉的地上。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全都不见了,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
小丫头拽着陆知风将她拉了起来,说:“快走吧,神君该等急了。”
陆知风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裳紧贴着身子,她身体的线条暴露无遗,隐约还可以透出肉色。陆知风被小丫头带到一处桃花林,陆知风往里面一望,便看见一位男子的背影,她后退一步,说:“我这样实在不合适……”
小丫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在混沌神君眼中,万物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凡尘,姑娘无需介意什么。”她说完推了一把陆知风,这力气竟然出奇的大,将陆知风推倒在了草地上。陆知风爬起来时,却发现刚刚进来的门已经不见了,只有无边无际的桃花林。
陆知风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向那个穿着宽大黑袍的男子。男子穿戴古朴但庄严,正黑色的衣袍袖边是精致的金丝绣文,男子的后颈白皙,乌黑的发散落到地上,夹在指尖的玉杯在温柔的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
“请问……”陆知风走到他背后,紧张的吞咽一口唾沫,“您是?”
男子缓缓的转过头,白皙如玉的肌肤仿佛在自己散发着温润的光,额头中央一道黑色疤痕,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桃花瓣似的薄唇。长目微微上扬,有着君临天下的霸道,但又轻描淡写的威压。他模样生得极好看,却是不容于凡尘的好看。不是他不被包容,而是这世间根本容不下。就像神佛再美,也不会有凡人想要亵渎。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陆知风,但他的眼睛里没有光亮只有一片虚无,陆知风心头一紧都快要无法呼吸。
男子忽然笑了,说:“世人皆称孤为混沌神君。”他这一笑竟带着些俏皮,什么庄严肃穆全都碎了。
陆知风紧张的都开始结巴:“你……你是神仙?”
混沌神君将手中的玉杯放在了石桌上,桌上还放着一坛刚刚打开的酒,酒坛子上红纸贴着,上面写着三个字“红尘醉”。他摇摇头,道:“神仙有千百位,可现今神只有一位,便是孤。”
“人间戏本子里的故事是真的?!”陆知风惊道。
混沌神君指了指旁边潺潺流动的小溪,说:“那是无忧江,天河的源头,”他又指了指桌上的酒坛,说,“这是红尘醉,饮凡尘的前身。”最后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了自己,说,“孤是五荒唯一的神。”
陆知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呆滞的看着混沌神君,换了其他心理承受能力弱的,早就翻白眼晕了过去。
混沌神君笑眯眯的说:“莫怕,孤是个仁慈又心善的老神了,不会去害你这样的小姑娘。”他这话说的,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陆知风看着他这狐狸似的神情,腹诽道:这老东西,封神之前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奸猾人物。
混沌神君做了个“请”的手势,陆知风坐到了他对面的石凳上。刚开始的时候,陆知风对这位神君充满了敬惧,可他一开口说话,就觉得莫名亲近,就好像她面前坐着的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神。
陆知风看着他无神的眼睛,问:“你看不见吗?”
混沌神君端起茶杯的手停顿了一刻,他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道:“对孤来说,风动气息就足以让孤辨识,孤仍可以看清万物。”
陆知风手心里全是汗,喃喃道:“戏本子的故事……全是真的……”
那日在扶春楼,宋锦说——混沌神君为镇压东海之乱,救三皇子元靖性命,逆了天意被老天爷夺去了眼睛……他是龙阳,可好的不是元靖。他在人间有爱慕之人,只因元靖皮囊似故人……可没了眼睛,他真正爱慕之人重新归来,他却认不出了。
混沌神君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但并不像谈论自己的故事,问:“你想不想随孤去十重天上?”
陆知风愣了,他接着说:“孤座下已有了一只金凤凰,龙凤成对,如果你愿意可以来十重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陆知风心里忽然间有些生气,道:“人间那么多等待着的龙,你叫我一个人去做什么?它们千百年驻守,不得沉睡,忍耐着孤独与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