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绍蹲了下来,将陆知风拥入怀中,他不知道该安慰她些什么,也觉得这些苦痛无法安慰。他从来没得到过,也就没有失去。而知风呢,她拥有一切,现在却在一个个的失去。
“我其实……最喜欢二叔叔了……”陆知风呜咽着说,“可他不知道。”
那个沾满人间烟火,有趣又亲密的人,因为一直在可以触及的地方,因为安心又熟悉,才放任着相处,才表现不出多么宝贝。
“慕白……慕白他再也无法成为他想成为的人了。”
那个在星光之下眼神清澈,衣衫纤尘不染的少年,他说
——说不准我日后会成长为很厉害、令人敬佩的人。
那个聪慧过人、通晓世事但正直坚定地少年,他说,
——如果说世间真的有神,他一定是个对万事万物都苛责完美、公平的人。
殷绍说:“知风,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把流泪的事放到最后。”
对,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那队傀儡人突然不受陆沽的操纵,不知被调去了何处。萧宇可能还不知道现在的暗流涌动,她要马上去京城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萧泽哥哥也绝不可以走上那条路……肯定是有误会,只要误会解开,他迷途知返,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傀儡人……
陆知风推开殷绍,胡乱摸着殷绍的身体,问:“你有没有受伤?我在这儿碰上的傀儡人单枪不如又行动敏捷,华山四处定埋伏着很多……”
殷绍捏住了陆知风的脸,说:“本座要是需要你担心,红莲教也早就没了。”
“可是它们真的钢筋铁骨……”
“世上根本没有无坚不摧的东西。”殷绍淡淡的说。
他这一句话把陆知风接下来滔滔不绝对傀儡人的描述堵了回去。陆知风以为她的武功已经到了可以与殷绍一战的程度,可现在看来,殷绍与她之间的差距,还是不可预料。
殷绍想拉着陆知风站起来,陆知风吃痛的皱了眉。殷绍问:“你受伤了?”
“咯嘣”一声,陆知风用蛮力把胳膊接了回去,说:“没事。”
殷绍内心:真干脆啊……
“我带你去个地方。”殷绍说。
“去哪?”
“一个本座这辈子最厌恶的地方。”
雪又开始漫天飘飞,将这荒野干枯的表面覆上一片雪白,放眼望去只有两个渺小的身影并肩前行。殷绍突然停下脚步,对陆知风说:“我背你走吧。”
“没事的……”陆知风尴尬的说,她一直努力隐藏住脚腕处的伤,可还是被殷绍发现了。
殷绍没有多说,蹲了下来。陆知风犹豫了一刻,最终还是抱住了他的脖子。殷绍说他在带着琦玉赶往营地的时候遇见了陆之竹,就将琦玉托付给陆之竹照料,现在他们二人就是要去找陆之竹。
“你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陆知风趴在他肩头,歪着头看着殷绍的侧脸,说,“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我也是被白夜姬伤了脚,你背了我一路。那时候我还在想,这个人看起来女气得很体力竟然这么好。殷绍,你后不后悔,如果你没有多管闲事的话,你会过得自在的多吧?”
“后悔了。”
陆知风冰凉的手故意伸进殷绍的衣领,放在他热乎乎的肉。殷绍被冰得直缩脖子,说:“陆知风你就不怕本座把你甩下来!”
“反正你脾气一直都这么好。”陆知风得意忘形的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哎!我有东西落在营地了。”
“是什么?”
陆知风回答:“踏歌剑。”
殷绍的脚步停顿了一刻,他知道那把剑是敬王送给陆知风的,可敬王大婚陆知风就将踏歌留在了敬王府,也就是因为这个殷绍才有机会把刻有他姓名的空桑剑送给她。
“那回去拿吧。”
“不用了,”陆知风靠在殷绍的背上,紧紧的贴着他,像只抱着大树的小猴子,“我又不用两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