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他!”白青青怒道,“你接近裴文德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为什么能够看见你?”
公子景蹲了下来,与跌坐在地上的白青青平视。他摇晃着手中的玉笛,若有若无的触碰他的脸颊,问:“你又为何接近裴文德?”
白青青不假思索的说:“因为我爱他!”
公子景微微蹙眉,带着轻佻的味道,问:“你爱他什么?”
“我爱他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白青青眼睛里泪光闪动,但神情坚定的像是在诉说誓言,“我爱他端正仁义……”
“呵,”公子景忽然间笑了,打断了白青青的话,抬眼注视着她,薄唇轻启,“我只觉得他有趣得紧。”
“我想剥开他光明磊落的外衣,去发现他蠢蠢欲动的心,”公子景眼神里满是玩味,“我想拿掉他端正仁义的修饰,让他正视自己。”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公子景站了起来,“明明是个人,却裹得密不透风。明明想拥有,却抗拒。世人皆不可见我,他是唯一一个看得见我的人,可他却看不清自己。”
他穿行人间千年,无人可见他,可万物入他眼。
白青青忽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但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纤细的手握紧成拳头,一下一下拼了命的砸在空无一物的雾气中。
公子景就静静地看着她发疯,到了这个地方还能心如止水的人,他还从未见过。
白青青不再狂笑,转过头,满脸泪痕的看着公子景,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一踏进厢房就发现了我的计划,却不为所动?这样一来,裴文德可就疑你恨你了。”
“最怕风平浪静他盔甲坚硬,风吹草动我才能与他接近。”
刻意靠近会惹人厌烦,但如果是风雨交加的黑夜,索取一个慰藉,就那样的自然,仿佛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真是谢谢你了,白青青。”
第二日清晨,长年有着严格作息时间的裴文德即便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意识还是无法控制的清醒了。
怎得身上如此酸痛?
……哦,昨天好像收拾了一群异常厉害的妖。
裴文德迷迷糊糊的在自己脑子里回答者问题,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手臂费劲的撑着床忍着腰上明显的酸痛,想要坐起来。
怎么跟和人打了一晚上架似的?
他好不容易坐了起来却僵住了,一股粘腻液体从股间流了出来,就在他大脑完全空白的时候身边忽然坐在了一个人,带着淡淡的墨香。
“裴兄,你今日还要去缉妖司吗?”
裴文德浑身僵直,扭动脖子跟掰扯生锈的机械似的,艰难的转过头就对上了公子景那双温柔过分的桃花眼。公子景一脸天真的看着他,见裴文德迟迟没有反应,眨了眨他明亮如晨光的眼睛。
“昨天……”裴文德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温润公子就是床上索取无度的野兽,都开始怀疑微妙又羞耻的记忆是不是一场梦,“昨天你在哪?”
公子景白皙的脸在明亮晨光下竟有些透明,绯红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子,他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羞怯又慌张的神色,身子向后挪了一点,声音低的跟蚊子嗡嗡叫似的,说:“你……你这是不认账了?”
裴文德脸红得快要烧起来,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嘴巴张开又合上愣是憋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公子景委委屈屈的低着头,白嫩的小脸皱在一起跟个受了丈夫气的小媳妇似的,说:“你突然扑上来就开始亲我,我不过是问你为何不肯看我,你就跟发了疯似的开始亲我……难不成还是我问错了?我是打算对你负责的,毕竟千年前民风并未如此开放……”
裴文德绞尽脑汁想挤出一句安慰或辩解的话,可都卡住了,分明床笫之事上是他吃了大亏怎的好像他成了欺男霸女的混蛋了。
公子景抬眼看他,那双眼睛即便没有泪也都是水汪汪的,一眼望过去都能让人酥了半截,他微努着嘴问:“所以你为何不肯看我?”
怎么还在纠结着这个?!
裴文德终于憋出了一句:“我不是讨厌看你,我是不敢看你!”
公子景的嘴角微妙的上扬了,但这个笑转瞬即逝,追问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明明你都敢亲我抱我!”
裴文德无地自容得真想刨个洞钻进去,被一个男人丧心病狂的弄了一夜第二天还得哄这个男人开心,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啊!
“我就是……”裴文德心跳的跟打鼓似的,局促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就是觉得你好看……好看到,多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太羞了!就算是真心实意的,对于整日刀剑相伴的裴大人还是太羞了。
“一千年的求而不得,无人可见我,无人与我有缘。是你,让我真实感受到存在。”公子景忽然正经起来,款款深情融入低沉的嗓音。
裴文德从一开始就觉得,公子景这个人很神奇,好像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朦胧又冰凉的仙气,平淡时可以让时间都变慢,热烈时又像猛兽爪牙一般拖人入妖冶幻境。
无一不迷人,无一不心动。
正是如此裴文德才不敢看他,跌了下去就再没有回头路。
公子景忽然话锋一转问:“裴兄,你身子还没清洗干净,要不要我帮你?”
“不必了!”
就算裴文德浑身酸痛,可缉妖司的公务是一刻也耽误不得。昨天穿的那一身官服因为公子景的奇异癖好,给弄脏了,幸好他还有几身多余。裴文德束紧腰带,就想起了昨个夜里公子景就用腰带绑住了自己的手,然后为所欲为。
纯情缉妖司首领又脸红了。
公子景就托着下巴看着裴文德对着铜镜正衣冠,他看着裴文德穿着紧身利落的官服,那双长腿笔直,身如松柏……那腰真是细,被逼得发狂的时候还会了可怜的发抖,甚至抬起纤细劲瘦的腰身往自己跨上靠。
裴文德后背没长眼睛,可还是能感受到这直勾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自在。他一转身去看公子景,公子景又是目光柔柔的朝着他笑。
“你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裴文德说。
公子景反问:“裴大人你就没去缉妖司的藏书阁查过我?还是什么都没找出来?”
这可叫公子景给猜中了,裴文德和公子景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就把藏书阁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一点关于穿行六界的引路人的记载。
公子景正要开口,门就被叩响了,没有人能够看见公子景,他如果去开门会吓到别人,就乖乖的坐着。裴文德转身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四五个缉妖司的同僚挤在门口,最前面就是快要把下吧扬到天上的梅:“裴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担心坏了!”
开源在一旁帮腔说:“是啊,你神神叨叨得跟中邪了似的,一大清早又没来缉妖司,不知道的还以为昨个晚上是哪个妖精救了你……”
公子景晃晃荡荡的到了裴文德的身侧,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各种视线集中在了公子景身上。这个神情懒散却带着脱俗气质的公子,温润如玉又似水细水长流,漂亮的长相但绝不妖艳,简直就像是从云雾里掉出来的小神仙!
公子景试探性的左右晃了晃,众人惊愕的视线就跟着他移动。
裴文德难以置信的看向公子景——其他人能看见了你了?
老白愣着补了一句:“是神仙,不是妖精。”
裴文德能够看见他,可能是因为长期斩妖除魔站在了两界边缘,身上沾了太多妖灵的怨恨。人各有异,突然冒出来个人能够看见他,公子景开心之余并不会想太多。
可为什么,突然间所有人都能看见他了呢?
难道是……和裴文德翻云覆雨了一夜所致?
这并不通情理。
五六个人围着一张不算大的木桌,除了裴文德所有人眼珠子就没从公子景身上移开过。
公子景盼着有一日他能摆脱楼兰诅咒,可这样毫无预兆的发生了,再加上夜尊的出现,只让他满腹疑虑,一丝一毫都开心不起来。
但他毕竟是个上千岁的老人了,面对这群不过几十岁的孩子,还是保持着不动声色的笑意。
开源手撑着下巴,嘴里发出几声像是赏识到世间名画似的“啧啧”声,道:“公子,你长得也忒好看了。我们缉妖司的姑娘们要是有你一般的容貌,就算是母老虎,过来提亲的也得把缉妖司的门槛踏破了。”
梅气恼得拿胳膊肘狠狠的撞了开源的肚子,开源疼的闷哼,道:“我不就说句实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梅充满警惕的瞪着公子景,“昨天夜里救了我们的人,真的是你?”
裴文德听着审犯人的语气,有点过应不去了,开口道:“梅……”
“裴大哥,”梅皱着眉头说,“那你弄清楚他的身份了吗?”
裴文德一时语塞,他和这群同僚出生入死,身边一点不小心就可能把所有人害死,梅的疑心也是正常的。更无语的是,他一时擦枪走火鬼迷心窍和公子景睡了,竟然还都不清楚他的身世。
公子景好像完全察觉不到梅的防备与冰冷,还是一脸温和的样子,说:“我的故事有些长,你们愿意听吗?”
众人齐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