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惠妃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牙根有转瞬的咬紧,不知是因为这不起眼的奴才,或是刚刚才用了有毒的元宵。
“刘嬷嬷,你不用害怕了。”姜念念笑着说:“这里这么多人,你只要将关于白果的实话说出来就好了。”
刘嬷嬷忙磕了个头,谨慎道:“陛下,太后娘娘……其实,其实今日这元宵里的白果,都是从景乾宫出去的。”
景乾宫是殷惠妃的的住处,而用以投毒的白果怎么会在她那儿呢。
“你胡说!”梅欣忍不住出声怒斥,“你可知今日中毒的人可是惠妃娘娘,难道娘娘她会自己下毒害自己么?!”
刘嬷嬷一行眼泪已经流出来了,“若不是宸妃对老奴有恩,老奴也将这个秘密藏起来了。只是惠妃娘娘,梅欣本是建议您将毒下在六皇子的吃食里,好让陛下与太后心疼。您不愿意伤及皇子,这才转为自己服下元宵,嫁祸宸妃娘娘。这些话,其实……老奴都听见了。”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颂贵妃一笑,冷冷道。
原本她只是打算看一场好戏的,如今见着姜宸妃给自己找来一个老嬷嬷脱罪,不禁觉得好笑。
“宸妃,你自己也说了,你对刘嬷嬷有恩,焉知是不是收买了这个嬷嬷,好嫁祸殷惠妃呢。嗯?本宫却不相信,有人会将毒下在自己身上。”
颂贵妃出身高门,自然也瞧不上殷惠妃这样的家世。不过……若能拔掉姜宸妃这个眼中钉,她还是很乐意帮她一把。
“惠妃娘娘,老奴若有半个字是假的,便是神佛在上,天打雷劈。”刘嬷嬷强忍着眼泪,话显然是对陛下说的,“老奴只是觉得,六皇子还小,您也万万不该拿着皇子争宠啊。”
殷惠妃猝然道:“住嘴。”她转向昭帝,脸上犹是带着病色,“……陛下,您千万不能听信一介老妇之言。臣妾可以提供证据。在内廷司的记录中,六宫之中,唯独姜宸妃的昭阳殿有提取白果的记录。您且细想,若不是今日所用,宸妃拿有毒的白果做什么?”
“你说的当真没有虚言?”昭帝垂眸,冷淡看着看她,“那朕为何要信你找的宫女,却不信宸妃的刘嬷嬷?”
说实话,他从前不是不知将姜氏宠得目无纲纪,他甚至一度以为这事真的是宸妃所做。
不过,即使现在姜氏对他尤为冷淡,许是还在生他的气。身为君主,他也不会容忍旁人作践她的。
……再者,如果惠妃真的有意陷害姜氏,那他更不会就此作罢!
姜念念却悠悠然弯出一丝笑容,在这样的场合中,倒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陛下。”她起身,淡淡说,“惠妃说的不错,在我这儿,的确有领取白果的记录。”
昭帝抿唇,眸光一冷,“那你怎么解释?”
姜念念看着惠妃,眼睫缓缓一眨,似乎笑了一下才说:“可是陛下,臣妾的白果都晒干封存,放在柜子里很久未用,您可以派人检查。除此之外,少量白果不仅无毒,还可以入药,于人体有益。所以想来,在惠妃娘娘的宫里面,应当就有这样一张药方!”
殷惠妃不由闭紧了眼。
“——那她陷害臣妾的白果是从哪儿来的呢,自然是从太医署开的药方里所取的。”
姜念念缓了缓,望着惠妃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如此,你就可以不经过内廷司的记录领到想要的东西。如果臣妾没有猜错的话,在惠妃那儿搜到的白果,将与今晚掺入元宵中的……一般无二罢。”
——所以,下毒之人就是殷惠妃自己。
而听到这番话,殷惠妃的脸色倏然变白,指甲都根根掐进肉里,才勉强道:“姜氏!本宫那儿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你少来……胡言乱语,魅惑陛下。”
昭帝却极是冷淡的推开了她的手。
姜念念闻言,眉心轻挑:“既如此,就请为娘娘开药方的太医过来,一问便知,娘娘那儿有没有私藏白果了。”
其实她还未开口时,便已让人暗中去了。
现下江云海捧着一蜀锦盒子便进来了,对昭帝禀报:“……陛下,宸妃娘娘所说没有错,刚刚奴才去搜了搜,这惠妃娘娘那……的确是有私藏的白果。便同今夜在元宵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殷惠妃听到这句话时,身形下意识一个踉跄,竟颓软的跪倒在地上。
嘉嫔看了小姑娘一眼,破有深意的道:“当然是为了让她对安国公府下手。最想踩着姜宸妃的,不就是她了吗?”
青雪仍旧不明白,“……可姜宸妃如此得宠。娘娘怎么有把握,陛下就一定会处置安国公府?”
“本宫当然没有把握了。”嘉嫔笑了笑说:“只是,无论是颂贵妃与姜宸妃之间,谁最后胜了,折损的都是另一方。只要不脏了本宫的手,无论输的是谁,对本宫都无所谓。”
青雪这才有些恍然大悟,她们家娘娘是想坐收渔翁之利,随即笑道:“……娘娘圣明。”
……
姜念念听说安国公身陷贪墨案的时候,正值陛下正赐了无数赏玩过来。她大抵明白了,昭帝是想让她心安。
不过几日,原主的母家安国公就涉嫌贪墨了几万两银子,还有长安城外几处庄子。涉事人等都被发入庭狱待审,就连安国公本人,身边也有金吾卫监管。
姜念念心里千念百转,有些惶然,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